廖沙把酒瓶的封口打开，倒了一点在玻璃杯里。
果然，即使只是一滴的红酒，里面还是有缠绕着的金色虫子。
脊髓液的威力恐怖如斯。
他皱了皱眉头。
这么说的话，从理论上，根本不需要那么多的脊髓液红酒，仅仅是一瓶脊髓液红酒，就能把几十人转化成潜在的吉克手下的无脑巨人们。
他把自己一部分的意念化作淡蓝色的小光团，慢慢靠近杯中的红酒。
这也是精神力扩大的结果。但是跟之前直接传输力量给其他人那种简单粗暴的方式不同，他需要时刻全神贯注，免得自己的意念被蚕食。
一旦中间有所松懈，或者因为紧张而控制过度，这团小小的光团就会直接弥散消失。
如果非要用什么做比方的话，那就是手里虚握着一颗鸡蛋，下手太重和太轻了，都达不到自己想要的效果。
随着两者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杯子里漂浮着的金色长虫们改变了浮动的轨迹，仿佛正逐渐苏醒过来。
光团到了杯口边缘的时候，他分明看到，其中一条最为粗壮的金色长虫对着他的光团张开了大嘴，像是某种致命的小蛇，然而嘴里满是雪白的利齿。
廖沙是真的有点被吓到了，他只怔愣了一秒，那凶狠野性的生物就开始发起了进攻。
金色虫子敏捷地一伸一缩，瞬间咬下了一小块的光团能量，把它吞下了肚子。
廖沙可以感知到，随着能量被夺去，光团的颜色变得暗淡不少。
那小东西也不恋战，吃完后立刻转头回到了那团互相挤压着的虫堆里去，让廖沙一时间找不到它的踪迹。
看来这东西也初有灵智，懂得他们之间的力量悬殊，还懂得见好就收。
廖沙也不装了，意念化作细小的利刃，对着酒杯里的虫堆们激射过去。
不少的虫子立刻被斩断成几节，痛苦地在酒液中扭来扭去，然而它们恢复得却又异常快，细微的蒸汽过后，虫身立刻完好如初。
只有几头被打到了虫颈的金色长虫立刻就被杀死了，身体也挥发殆尽。
然而，廖沙也注意到一件事。
无论这些虫子如何挣扎，如何想要逃脱他的攻击范围，这些虫子的虫身都无法完全离开酒液。
他不再采用大规模地毯式的利刃攻击，而是集中精力，一只只地杀灭虫子。
随着他额头上的汗水越来越多，那金色的虫堆也越来越小，到最后只有几只剩下。
其中的一只，就是那只吞食了自己光团能量的虫子。
它比其他的同类看上去颜色都要更加鲜艳，虫身上除了黄金色，还带着些淡淡的蓝光，虫身也异常灵活。
廖沙几次要瞄准它，都被它躲了过去。
它甚至还会摆尾巴表示嘲讽，相当地可恶。
廖沙也不着急，先解决了它的其他弱一点的同伴，这才看向孤零零的它。
毕竟这东西只是虫子，虽然吞食了能量，但是这么短的时间内，也无法和其他同伴形成合作意识。
此时，这条虫子也意识到自己的孤立处境，不安地在酒液中游来游去，早已不复之前的嚣张气焰。
廖沙此时停住了，微微喘着气，手指有些发抖，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更是被汗水湿透了。
此时的他看起来全身都冒着蒸汽，简直像是刚从桑拿房中走出来的一样。
他拿起酒杯，然后把里面的酒液连同虫子也一起倒进了自己的喉咙里。
作为人形巨人阿克曼，他当然知道，不管自己喝下谁的脊髓液，都不会被变成巨人。
毕竟阿克曼族是连始祖巨人都无法命令他们的种族，又怎么会听区区一个智慧巨人的命令？
而且已经是巨人的人，理论上大概也没办法再变巨人了。
所以，对他来说，脊髓液红酒可以随便喝，就是想想这脊髓液不干不净的，喝着可能会有点膈应吧？
廖沙仔细感受着那条脊髓液金色长虫的波动，一方面，他也在严格监视着自己身体内部的变化。
毕竟他身体里可是藏着黑色怪诞虫，虽然怪诞虫的一部分已经化成了自己的力量，但他还能感觉出那股原始而上古的意志还藏在自己身体的深处。
他想知道，黑色怪诞虫如果感知到了有其他虫子入侵，会怎么做呢？
果然，身体里出现了一股抵触的情绪，有什么东西在慢慢苏醒，仿佛沉睡的雄狮被无名小卒冒犯了，于是不耐烦地张开威严的眼睛。
那只金色小虫当然也感受到了这股能把它撕成碎片的威压，它拼命想要攀附在杯沿，但是光滑的杯子表面让它只能一路滑下去，直接滑到了廖沙的喉咙里。
这时候，廖沙的喉咙动了动。
一股精纯澎湃的力量从自己的血液中迸出，化为了一条大鱼，一口把金色虫子吞了下去，随后又像是一滴水融入大海一样融入血液。
而在这个过程中，那条金色长虫已经被融为了能量，淡蓝色的意念重新补充到血液中，廖沙觉得自己恢复了些许精神。
廖沙瘫倒在床上，稍微复盘了一下战斗的经过。
自己控制着意念光团杀脊髓液虫子的时候，可以说毫无战斗经验。
而那股残留的怪诞虫的本能意念，却一出手即稳赢，把那虫子治得死死的。
而那个瞬间，他能感觉到，同样的战斗，之前似乎发生过无数次。
那是怪诞虫作为生物的战斗本能，甚至融合了他自己的爬虫脑的原始记忆。
在金色长虫化为血水的时候，他也能感受到自己发自心底里的某种快意，仿佛可以摧毁一切。
昏昏欲睡中，廖沙摇了摇头，把奇怪的念头从自己脑子里甩出去。
现在他已经知道了，脊髓液红酒是可以净化的。
不过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要格外费精力。
所以目前重要的，应该是让精神力尽可能地提升，这样才能更好地运用力量。
不然就好像是守着一座巨大的水库，他却只能用一个小水龙头慢慢放，这得放到猴年马月去啊？
目前他唯一知道的，能够快速提高精神力的手段，就是在路里锻炼。
他也尝试过其他的办法，比如打坐，练太极，冥想什么的，但都以失败告终。
廖沙叹了口气。
老实说，他真的不太想回到路里。
并不是路里有多危险，毕竟尤弥尔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袭击过他，或者表现出袭击的意图了。
只是，在路里，他需要独自一人面对着似乎无穷无尽地绵延着的沙丘，以及头顶上的无垠的银河和星星。
他也知道，就算走上一整天，大概也一个人都见不到。
那种孤独一人的空虚感和窒息感本来就让人非常压抑，而路的无限时间和空间更是把这种恐怖放大了许多倍。
每次他从路里出来之后，都要调节一下自己。因为长久地不跟人说话，他的思绪转得飞快，但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更别提在外面看来，自己只是打了个盹儿。在自己，却是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甚至好几年。
路里的那种斗转星移时间变换，也让他有点逐渐失去自己的感觉，他觉得自己不像是人类，而像是一株植物，或者一块石头，连感情都变得淡漠了起来。
所以，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在路里待的时间越久，越是觉得自己更加理解了尤弥尔。
在那种地方，一个人孤独地呆了至少两千多年，他还从来没听说过世界上有过对人如此严重的刑罚。
要知道人如果不给自己找点事情做，长久地被困在一个地方，那么无论这个地方多大多好，人都是要发疯的。
不过，为什么尤弥尔不离开这里呢？
是因为身体在现实世界中消失了，所以回不去了么？
廖沙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大概这个问题的答案，只有尤弥尔自己知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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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就到了第二天的早上。
简单吃过了早饭后，廖沙打着出去钓些海鲜回来改善伙食的名义，在利布斯商行分行雇了一辆蒸汽机车，带上钓鱼装备，直奔海边。
阿尼倒是没什么，但是三笠的眼里显然有些不想让他去。
然而廖沙说抓海鲜什么的是弥补她昨天没去吃马莱特色料理，而且她既然正式入住了，总不能连个欢迎仪式都没有。
三笠虽然更想廖沙陪着自己，但是廖沙能对自己这么在意，她还是很开心的。
加上阿尼说家里正好需要打扫一遍，还要把她中意的房间收拾出来，再添些家具什么的，算时间也要忙上一天。
所以，不如各自忙各自的去，晚上大家好好聚聚。
三笠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于是大家达成了一致。
廖沙选择的是特意远离港口的悬崖，离所有的定居点都很远。
悬崖下面就是险峻的礁石。
之前也有人探索过了这个地方，发现这个悬崖旁边甚至有洋流经过。
也就是说，不管大船还是小船，进了这里，要么就被困住，要么就得触礁而亡。
简单来说，就是人烟罕至，鸟不拉屎。
这正是他想要的效果，因为他打算把这里当成自己控制巨人的试验场。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现在大家开发热情高涨，有时候王政还没发话呢，工人们已经把建设线推进了一大半。
所以，如果在地面上训练巨人，说不定会被哪个游走的士兵或者工人看到。
为了训练自己操控无脑巨人的能力，他需要把巨人藏起来，而他选择的地方，就是在海底。
虽然帕拉迪岛上也有一部分人学会游泳了，但能够做到深潜的人还是少数。
加上大家对海这种东西以及海里出产的东西还抱着戒心，所以敢于下水的人还是极少数。
廖沙巡逻了一圈，坐在了悬崖边上，自言自语道，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怎么掩盖无脑巨人变身时候的黄色闪电。”
“那东西可不是能轻易糊弄过去的。”
万一被人发现黄色闪电，而在附近的人只有自己，那他当然就是理所当然的嫌疑人。
“只能等个暴风雨天气吧？”
“人算不如天算啊。”
廖沙说着，走下了山坡。
他倒是也不怎么失望，这次他过来就是为了踩点的。
他把蒸汽机车开到了附近的一个海岬处，拿下了鱼竿和装鱼用的小桶，甚至还有之前在希甘希纳区买的小独木舟，外加商人附送的整套渔网和木桨。
他奋力把独木舟划到洋流附近，坐在那里开始钓鱼。
很快，一条条大鱼被他钓了上来，廖沙又钓了些龙虾鱿鱼什么的，便准备打道回府了。
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发现海水发生了变化，变得格外黑而深，仿佛一股股的黑水凭空地涌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