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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追随者(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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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圆之夜,希兹尔国首都。

皇宫是修建在温泉旁边的,地表温度也比其他区域的要高,因此这里的樱花树的花期比平常的樱花树更长,开放得也更加绚烂。

院子里,巨大的樱花树有十个人抱起来那么粗,在夜色中静静地绽放着,如云似雪,飘落下来。它粗大的枝干盖住了大半个房檐,回廊光洁的木地板上也都是樱花的花瓣。

月光透过樱花树的枝干洒下,通往樱花树下的石板路上都是斑斑月光,石质的猫咪灯台静静地蹲踞在院子的四角,肚子里放着昏黄色的灯盏。

树下,穿着绿色披风的女孩仰头望着这奇景,眼瞳里倒映着无数粉色的花瓣,表情像是在怀念着什么。

在她的面前是一张简单造型的桌子,桌子上放着长方形的精致的盒子。

盒子是打开的,里面大红色的鹅绒垫子上,静静地躺着一柄金黄色的长刀,剑柄处雕刻着樱花的图案。

这是希兹尔国的国宝,历来由国主持有,不是特别重要的客人,不轻易将此宝请出来。在三笠被希兹尔国正式认可之前,这把刀一直由亚兹玛比特家族代为保管。等到三笠即位,这把刀就自然地到了她手中。

盒子旁边放着的则是一身金黄色的和服,这是由无数希兹尔国的修女用蚕丝和金线捻就的线一起制成的,不知道耗费了多少人力和物力,才能制得这件华美的衣服。即使天色昏暗,只有淡淡的月光笼罩,这件衣服依旧闪烁着明亮而温暖的金黄色光泽,却又不失其作为织物的柔软细腻。

一顶精致的王冠静静地放在上面,三笠的手指轻轻触碰那王冠,那曾经是她的东西,但马上就不是了。

院子的偏门忽然被打开,萨夏匆匆跑了进来,

“三笠,亚兹玛比特家族的清美女士听说了我们要走的消息,特意过来了。”

“我们该怎么跟他们解释?”

萨夏老远就看清了三笠的穿着,愣了下,咬了咬唇,语气有点复杂,

“三笠你早就做好准备了么?”

“连那头漂亮的长发都剪了,衣服也都换了……”

站在面前的三笠不仅仅连调查兵团的制服都穿上了,立体机动装置什么的更是一应配齐,仿佛刹那之间,那位尊贵威严的女王就变成了在战场上英姿飒爽的巨人杀手。

三笠微微点头,

“萨夏,你先去跟团长他们会合吧,我一会儿就到。”

萨夏点了点头,

“尼科洛怕我们路上饿,特意让我带了糯米团子牛肉干猪肉脯西梅干泡椒凤爪和糖果,他还做了蜜汁味的鸡翅,等到飞艇上我们可以一起尝尝。”

刚出墙的时候萨夏其实还是看到食物就不分青红皂白地一顿猛吃,主打一个先吃饱了再说。后来经历了几次她吃饱后大家拿出更好吃的东西一起分享她却只能在一边干瞪眼的经历之后,萨夏终于意识到饥荒和饿肚子这种事情其实已经不常有了,她也没必要再像是个饿死鬼。

虽说她心里还有点小小的不安全感,所以兜里总会有肉干和糖果,这样不管在什么情况下,都能保证她饿不死。

三笠微微点头,

“嗯。回见。”

萨夏的身影消失在侧门的时候,院子的大门处已经传来了喧闹的脚步声。

有人轻轻扣了扣门环,

“三笠大人,我是清美·亚兹玛比特。”

“很抱歉现在来打扰您,可是我听到了些奇怪的传闻,有点寝食难安,所以特意过来向三笠大人求证。”

“请问您能让我进来吗?”

一开门,清美就倒吸了一口凉气,难以置信地说,

“三笠大人?”

女孩站在樱花树下,单薄的背影和巨大的樱花树形成了无比鲜明的对比。

“清美女士,进来吧。”

“其实,我正好也有事情要说。”

三笠从盒子里取出那把刀来,双手恭敬地递给清美,

“我已经写下了退位诏书,从今天起,我三笠·阿克曼跟希兹尔国没有任何关系,也已经不再是你们的女王了。”

“所以,这件国宝我只能退还给亚兹玛比特家族,感谢你们这么长时间对我的照顾。”

“王袍我留在了桌子上,其他的东西我都留在了房间里,女官们已经将物品清单做好,一切都恢复了原样。”

清美终于反应了过来,想去拉三笠的袖子但又处于礼节而忍住了,

“三笠大人,您在说什么?”

“您走了,希兹尔国的国事该怎么办?”

“您这是要抛弃我们吗?难道我们不是您的子民吗?”

“而且,三笠大人好不容易在这里站稳脚跟,现在却要放弃努力得来的这一切,作为一名普通士兵而上战场么?”

“您出身于调查兵团,对调查兵团有感情的事情我们也能理解。”

“不如,我们为调查兵团提供几条飞艇,或者反巨人炮之类的也可以,您的性命可比什么都重要啊。”

清美的焦急并不是装出来的。三笠是他们扶持上位的女王,现在三笠忽然不干了,那么亚兹玛比特家族的地位势必会受到影响。

在她看来,三笠没必要趟这趟浑水。

三笠微微垂眸,嘴角微微勾起,

“其实不是这样的吧?身上流着东洋贵族的血,有资格做希兹尔国女王的,不止是我一个人。”

“在亚兹玛比特家族和帕拉迪岛接触之前,希兹尔国在亚兹玛比特家族的把持下,也运转得很好,这不就是明证么?”

“至于好不容易站稳脚跟……的确,我为了保持这个女王的地位,确实有那么一段很辛苦的日子,虽然已经过去了。”

“但是,我之所以那么努力,其实是想终究有一天,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回到自己的家里,也就是,帕拉迪岛的那个家。不需要担心别的什么,只是安静度日就很好。”

“然而,就连这么简单的愿望,上天都不允许。”

三笠抬眼,用那双清澈的眼睛看向清美,

“马莱已经害得我失去了丈夫,难道我这次要眼睁睁地看着它害死我的同伴们和家人么?”

清美一怔,然后叹了口气,

“您果然还是没有忘记他啊,三笠大人。”

“可是,无论我们做什么,廖沙大人都不会回来了。”

“说实话,我并不看好帕拉迪岛的这次突袭行动,马莱那边肯定也听到风声了。您若是真的珍惜您的同伴和家人,就应该说服他们不要去。”

提到了廖沙的名字,三笠的眼角像是疼痛一般抽搐了下,声音里更是带着些许的哽咽,

“我永远忘不掉他在我面前被杀的样子。”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明明是白皙干净的手,她却似乎看到了满手的鲜红。

鲜血温热,却似乎灼痛了她的手,她前一刻还在心里怨着少年是人渣是混蛋,可下一秒,少年迅速苍白下去的嘴唇就让她陷入了巨大的恐慌和茫然无措中。

她努力按住那人脖子上的伤口,可是鲜血像是从失控的水龙头流出的水一样哗哗地从伤口中涌出,鲜血淋漓的手指指尖上传递过来的脉搏一点点减弱,直到那人的瞳孔涣散开来,她仍旧没有松开按压着的手。

那天还发生了什么,她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自己满手的鲜血,以及时隔多年,再度被唤起的那种恐惧。

爸爸和妈妈,也是这么猝不及防地被坏人杀掉的。她原本以为自己早就忘记了那个噩梦,可其实她从来没有忘记,也从来没有从那个噩梦中走出来。

真是讨厌啊,这种眼睁睁地看着什么东西从手中流过去自己却什么都抓不住的感觉。

之前廖沙要跟她一起吃饭,她生希斯特里亚的气还赌气不去。

如果知道那是他们之间的最后一次交谈的话,她绝不会像是小孩一样耍脾气。

明明她自己也告诉自己,廖沙做事一定有他的理由,要相信他的。

为什么人只有在失去后才懂得珍惜呢?

三笠强制自己压下胸口的那抹悲痛,说,

“我知道,希兹尔国也有希兹尔国的难处。作为弱小的中立国,只能在各个大国之间游走,争取自己的一席之地。”

“我也不认为这是错误的,只是作为适应的一种生存策略。想要活在这个世界上,就不得不拼尽全力才行。”

“但是,我不能就这样退缩,不能就这样端坐在女王的高位上,看着同伴们去死。”

三笠抿了抿嘴,

“我一开始对希兹尔国的文化,了解得其实不是很多。物哀啊,武士道啊,诸如此类的,我都觉得那是离我很遥远的东西。”

一阵夜风吹过,三笠伸手,细小的樱花花瓣随风而落,飘在手心的时候,轻得像是不存在一样,

“但是,廖沙死的时候,我终于明白了,所谓的道,对我而言意味着什么。”

“我之所以来到希兹尔国,之所以坚持要当这个女王,就是因为想守护我的家,守护自己的伙伴们,守护帕拉迪岛,我的故乡。”

“当然,我知道希兹尔国的大家也需要我的保护,但是,这是帕拉迪岛生死存亡的时刻,而希兹尔国就算没有我,也能好好存活下来。”

清美还想说什么,却被三笠制止了,

“我相信希兹尔国的大家会理解我的。如果我连自己出身之地,以及那些好心地为我提供食物,照顾我关心我,甚至将我养育大的人们都抛在脑后的话,希兹尔国的大家会相信,一旦到了紧要关头,我会好好保护跟他们相处不过短短数年的他们吗?”

“至于我给希兹尔国造成的损失和麻烦,我之后会想办法弥补的,比如劝说艾尔文团长他们以后在外交方面对希兹尔国给予更多的优惠,虽然那也建立在我们帕拉迪国还存在的基础上,不过,我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再见了,清美女士,我不会忘记在这里发生过的一切,也不会忘记您曾给我的诸多鼓励和帮助的。”

清美的怀中抱着那把刀,三笠见她接过,也就从她身边走过。

却被清美一下子叫住了,

“三笠大人!”

三笠转过头的时候,清美的脸上已经是一脸的坚定,

“在漫长的时间里,亚兹玛比特家族一直都在各国之中周旋,伏低做小之类的事情,也是做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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