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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十四(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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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角亭前面是大方砖铺的地面,正好施展。

阴山老四身材并不高,胖得象只大肉球,灰袍飘飘滚滚而至,赤手空拳似乎未带兵刃。

崔长春退至中心,沉着地说:“前辈助袖里乾坤找场面,小可为了救人而闯庄,大家都是为朋友两肋插刀,是不是点到即止,尚请明示。”

阴山老四桀桀笑,怪叫道:“哪有那么多废话?你上啦!进了福寿山庄,你还想活着离开不成?少做清秋大梦,把你的平生所学科出来吧,看你能接得下老夫多少招?”

他也呵呵笑,说:“如果在下能接下前辈十招,如何说法?”

“你配接老夫十招?”

“十二招,如何?”他用上了激将法。

“你如能接下老夫十招,老夫从此返回阴山,不再在江湖上丢人现眼。”

“一言为定。”崔长春欣然地说。

老四一声怪笑,象肉球一般的身躯疾冲而上,怪眼中杀机怒涌;双手一伸,“饿虎扑羊”毫无顾忌地抢攻,一双巨爪其色灰黑,一看便知练了黑砂掌奇学。

崔长春斜移、扭身、出掌、欺进,一气呵成,迅捷如电,闪过双爪,有掌如刀,向阴山四魔的右肘劈去。

阴山老四在未摸清对方底细之前,自然不敢托大,扭身右爪反钩,用“金丝缠腕”反制对方的脉门。

“噗”一声响。崔长春一脚踢在阴山老四的右膝旁,力道千钧。他那一半是虚招,引诱阴山老四近身擒拿,果然料事如神,全在其中.出腿回敬快逾电闪。

阴山老四马步一虚,退了两步,厉叫道:“好小子,老夫要活剥了你这狡猾的家伙。”

崔长春斜飘八尺,大笑道:“且慢!你输不起?”

阴山老四哼了一声道:“老夫输什么?你这一腿,还不配给老夫抓痒,伤不了老夫一毫一发。”

他哈哈大笑,大声说:“第二招你便挨了一脚,你说话算不算数?在下已经胜了,彼此无仇无怨当然点到即止,你想食言?请艾老前辈评评理、看主人有何话说。”

艾修明不得不说公道话,颜面攸关,只好直说:“没话说,你小子赢了这一场。”

“你听到没有?”崔长春问。

阴山老四气得吹胡子瞪眼睛,不服地叫:“这不是印证所学,而是生死相拼,这种使巧手段当然不算……”

最矮的阴山老二一跃而出,劝道:“老四,算了,这小于机诈过人,只怪你事先没说清楚,怨不了人,沾了衣服也算输,认啦!愚兄替你争口气,退!”

阴山老四无颜分路,气呼呼地退走。

矮老二阴阴一笑,向崔长春道:“小子,你我也来玩玩,生死相决,没有什么可说的,你上吧,看你撑得了多少招。”

崔长春脸色一沉,冷笑道:“老狗,你听清了,你一个大名鼎鼎的武林前辈,向在下一个出道不久的后生晚辈叫阵,居然厚着脸皮说出生死相决的话来,你这条老命就这么不值钱?你的声誉身份就是这样唬出来的?你……”

这一顿狠教训份量不轻,把阴山老二挖苦很险上一阵红一阵白.怒火上升三千丈,怒极地厉吼一声.狂风似的扑上,形如疯狂;灵智不清,双掌连环拍出、如山暗劲怒涌,忿极出手志在必得,掌上用了十成劲,恨不得一半便把崔长春打成肉泥,不然难消心头之恨。

崔长春心中大喜,智珠在握。他并非狂妄,而是有意激怒矮老魔,人在激怒中不但灵智清,手脚必定不够灵活,犯了练武人的大忌,予对方可乘之机,功力再高也必定大打折扣,容易浪费精力判断错误,稍一失误,可能在阴沟里翻船。

旁观者清,艾修明大叫:“小心他的激将法诡计……”

可是,叫晚了一步,崔长春连换三次方位,避过三记可怕的凝血阴风掌,在对方攻出第四掌时,“哎”一声惊叫,似乎被阴柔直迫心脉的阴风掌力所扫中,身形一晃,扭身旋退。

阴山老二跟上,左手急探他的胁肋。两人身材相差悬殊老凶魔比他矮了两尺以上,向上探也仅能探及胁肋,用的不是凝血阴风掌,而是无坚不摧的玄阴爪。

他已布下了陷阱,只等老凶魔自己往里掉,顺势急速扭身倒地,也顺势一腿飞扫。

“唆!”腿从爪下扫入,正中老凶魔的腹部。

他飞射丈外,一声龙吟,长剑出鞘,人站稳剑亦指出,立下了门户。

皮竹竿似的阴山老大,出现在他身前,鸟爪似的怪手伸出一半,竟不敢迫近。

“刷……”一具怪异的九合银丝怪网,撤落在他先前扭身倒下的地方,是阴山老二挨了一腿的一刹那撤出来的,连他的衣袂也没沾上。

“砰葡!”同一瞬间,最矮的阴山老二,仰面飞跌丈外,躺在地下呻吟,挣扎难起。

他的剑斜指阴山老大,沉声问:“你们要用车轮战吗?上吧!”

艾修明举步上前,大袖一挥说:“退!交给我。”

阴山老大恭敬地欠身说:“遵命,庄主干万不可让他逃掉了。”

艾修明意似不耐,说:“还要你说?”

阴山老大应喏一声,急急退走。

崔长春收剑入鞘,冷然待敌。

艾修明冷冷一笑,说:“小辈,你并未按规矩前来讨人。”

他沉静地道:“在未查明红绡魔女的下落之前,无凭无据,不能冒昧打扰贵庄主。”

“但你来了。”

“不错,来了。”

“因此,老夫也不能用江湖规矩接待你。”

“所以小可并未抱怨,老前辈可以命人一拥而上。小可既然敢来,就不敢奢望老前辈公平接待。”

“你认为老夫气量这样小?”’

他淡淡一笑,朗声道:“如果老前辈海量,那么,今晚除非老前辈亲自出手赐教,不然福寿山庄可能威望将受到考验,而且老前辈万一也大.意失手,三场全输,老前辈如何善后?所以小可认为老前辈已势成骑虎,决不容许小可胜了三场之后,从容带走红绡魔女,是吗?”

“你敢夸口还可以胜一场?”

“很难说,小可必须取胜,取胜方是唯一的生路,因此小可别无选择;”

“你的胆气豪壮可嘉。”

“巷前辈夸奖了。”

“老夫愿意和你睹一场。”

“小可感激不尽。”

“睹命。”

“小可此来,本来就在赌命。”

“好。来人哪!把红绡魔女主婢带出来。”

不久,四名大汉把委顿万分,上了手铐脚镣的红绡魔女与小秋拖出,往假山下一推,两女跌倒在地。

“咦!你……”红绡魔女大感意外地叫,做梦也没想到来救她的竟是崔长春。

艾修明淡淡一笑道:“红绡魔女,你一辈子淫乱江湖,臭名四播,阅人万千,没想到你居然得到崔长春这位有慧眼的人,甘心情愿替你卖命,真是老天爷瞎了眼,异数。”

崔长春剑眉一挑,大声说:“请老前辈留下口德。”

“你有何高见?”艾修明笑问。

“小可与红绡魔女一不沾亲,二不带故,只是有一面之缘的江湖同道而已。”

“真的?”

“小可字字皆真。”

“怪事,你为何要拼死救她?是存心向福寿山庄挑战吗?”艾修明沉下脸问。

“老前辈要知道内情?”他沉静地问。

“当然,老夫要满意的解释。”

他只好将杨家寨遇险,误认红绡魔女是救命恩人,两度报恩以求心安的经过简略地说了,最后说:“直至脱出贵庄的三才大阵后,小可方发觉救错了人,但小可不能因此而后悔,更不能失信于小绿姑娘,因此不得不硬着头皮闯,尽其在我无可怨尤。这是实情,老前辈如果不信,小可无需分辩。”

所有的人,皆用奇异的眼神死盯着他。

艾修明鹰目炯炯迫视,冷电四射的目光如同利簇,似可,透人肺腑。

他无所畏惧,也沉静地注视着艾修明。

久久,艾修明摇摇头。

他冷哼一声,说:“小可并不期望老前辈相信。”

艾修明大笑,说:“我信,只是你竟愚蠢得委实可怜。”

“哼!行心之所安,小可深以为做,不需要任何人可拎。”

“你是哪条道上的?”

“劫富济贫,专偷大户,黑道上的晚辈。”

“哼!没出息。”

“小可认为盗亦有道,不以为耻。”他亢声说。

“你出道多久了?”

“年余。”

“闯出名号吗?”

“不曾,小可启称黑衫客。”

艾修明的目光,转向八角亭内的两个老人,投过询问的目光。

第一位老人点点头,第二名老人接着颌首示意。

艾修明脸上的浓霜溶解,笑道:“赌命之议取消。”

“小可深领盛情。”他抱拳欣然地答。

“但有条件。”

“条件?”

“你得答应。”

“大丈夫不轻言语,老前辈必须说出,小可方能决定是否能答应。”

“好。你深谙奇门生克之学,胸有城府。”

“略曾涉猎,见笑方家。”

“你留在本庄三天,允许你在花园园墙上察看阵势。但一出围墙,便不许转回。三天之内,不许带粮水。这三天中,体必须脱离本庄三里外,不许从大门出庄,你必须通过庄外奇阵,穿越重重机关陷阱,是否能活着离开,得看你的造化了。”

“是明闯还是暗闯?”他问。

“全在你,本庄不会有人拦截你。”

“小可答应了。”

“不要答应得那么轻松,机关埋伏都是致命的玩意。只要中了一处机关。后果不用多说了,三天出不去,本庄的人便会搏杀你。”

“小可有选择吗?”

“没有。”

“所以小可答应了。”

“好,从明晨日出始、第四天日出之前你如果仍未离开……”

“小可便死定了。”

“对。今晚你到客厢安顿。”

“谢谢。红绡魔女生婢……”

“来人哪!把她们释放,赶她们走。”艾修明向手下的人吩咐。

“小可送她们出门。”崔长春说。

“呵呵!你未免太小心了。”艾修明大笑着说。

“不是小可不放心,而是略尽心意。”

“好,体可以送她们出去。”从后园至前面的庄门,经过不少房舍,穿越五六座厅堂,有些有灯火,有些黑沉沉,不见有人走动,似乎整座庄院空芒死寂,鬼影俱无。

在四名大汉的押送下,红绡魔女一言不发,威风尽失,手铐脚镣难已解除,规规矩矩依然急走,直至到了至院门的半里长走道,方神色一懈。

崔长春也放下心中的忧虑,问道:“杜姑娘受惊了,不要紧吧?”

红绡魔女咬牙切齿地说:“这几天的侮辱,我会记一辈于。袖里乾坤用这种毒辣的手段对待我,他必须后悔一辈子。鸳水村卓家,不可能永远让福寿山庄的人替他看门,不将鸳水村的人斩尽杀绝,我红绡魔女杜宜春决不罢手。姓卓的有明友,我红绡魔女的朋友也不少,咱们走着瞧。”

崔长春不以为然,说:“杜姑娘,冤家宜解不宜结,何苦……”

“你没受过一天被二十个男人蹂躏的惨痛折磨,所以说这种风凉话……”

“什么?他们用这种手段对付你?”

红绡魔女一字——吐地说:“你看看小秋,她以前还是个黄花闺女,你看她今天变成怎样的人了?”

小秋象个行尸,脸色白中泛青,眼中射出怨毒无比的光芒,脸上每一条肌肉似乎皆已冻结,走路一拐一拐地,浑身不时会突然一阵痉挛,双手握拳握得死紧。

“小姐,我不要紧。”小秋凄厉地说。

崔长春只感到气涌如山,但碍于有四名大汉在旁,不便表示意见。

他冷静地说:“杜姑娘,你有权报复,但请小心谨慎,我担心福寿山庄的人不会轻易放过你,出了庄门,在下便爱莫能助了。”

红绡魔女冷笑道:“这你倒不必担心,姓艾的并末将我放在心上,目下他羽翼已成,不久便将高举虚无派的旗号,正式立派与天下各门派争雄长,福寿山庄便是虚无派的山门所在地,将发出柬帖致送天下各门派与各帮会,先警告京师各地的帮派,要他们交出地盘,不然杀无故。他们已派定接管各处地盘的人,早已网罗到无数江湖高手为他所用,阴山四魔便是他们无数走狗中的走狗,听说已和血花会谈妥了合作的条件。有这许多人替他们卖命,哪将我一向独来独往的红绡魔女放在眼下?他们要迫我做一个使者而已。”

“如此说来,日后你如果去找袖里乾坤……”

“袖里乾坤只是阴山四魔的晚辈,福寿山庄认为鸳水村并无利用价值,当然阴山四魔会派人前往鸳水村戒备,但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之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会等到那一天到来。崔爷,谢你了,二度救命鸿恩,我杜宜春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容图后报,再见。”

已经到了庄门,庄门大开,仍然不见附近有人。庄外大雾迷天,黑沉沉伸手不见五指。

小绿跪下磕头,颤声说:“崔爷天恩,小婢没齿不忘,无以为报,愿来生……”她叩首再四。

崔长春把她扶起,说:“姑娘请起,请多珍重。”

“崔爷,何不一走了之?”小绿低声道。

他淡淡一笑,说:“大丈夫岂可食言失信?何况庄外高手伺伏,他们不会让我轻易一定了之的。即使在下能走得了,你们诸位恐怕难逃毒手,诸位好走,不送了。

送走了红绡魔女主婢,他随四大汉赴客厢安顿。沿途他相度形势,可惜天色太黑,所见有限,深感失望。

一面走,领路的一名大汉一面说:“崔兄,幸而你守信,不然……”

“不然,庄门外的人.必定把在下与红绡魔女一并杀死,对不对?”他抢着接口。

“门外有四大天尊与八太保,任何一人也可以收拾阁下。”

“真的?他们都比阴山四魔高明?”

“阴山四魔只是庄主的信差而已。”

“哦!贵庄真是高手如云的金城汤池呢。”

“当然,庄主为了开山立派;整整花了十年光阴暗中筹划,当然已有万全准备。”

“你阁下当然也是武林高手了。”

“在下在山西也会独挡一面,但在此只是一名听差而已,比在下高明百倍的人多的是。”

“哈哈!这不是委屈了你吗?”

“能在庄中见识虚无绝学,值得的,在下毫不后悔。”大汉慨然地说。

客室是一座幽静的雅室,位于西院的大花园中,是一排雅室的一间,树影摇曳,除了风声,静悄悄如同无人之境。

一名小童送来茶水,默默地来去,一问三不答,避免与他说话,象是又聋又哑的人。

他静静地打坐调息,心中不住思量,心潮起伏,思路纷纭。

依红绡魔女所说,不久,虚无派将以雄厚的实力君临江湖,行将掀起血雨腥风,很可能不需多久,江湖道上那些不愿受拘束,自由自在混日子的人,如不接受虚无派的控制,便得被逐一消灭或退出江湖了。

血花会如与虚无派合流,他要找花蕊夫人算帐,风险加大了。

能用如此毒辣手段对付红绡魔女的人,定是性情残忍心智不健全的人。

虽则红绡魔女是个江湖上人人皆知的淫妇,但这样做也未免太过份了些。

迄目下为止,艾家对他已算是情至义尽,够客气了,谁又知道以后的变化与结果?

他有三天的工夫,来争取生存的机会。

不足一里的梨林,即使全是刀坑,爬出去也要不了二天,出去该无困难。他进来时,不是很顺利吗?目下他活得好好的,想起来确是十分幸运呢。

破晓时分,酒莱送来了。这是在福寿山庄的最后一餐,他必须准备忍受三天的饥渴。当然,如果他能在当天出困,便不用担心三天饮食没有着落了。

当他登上了后园的园墙向外望,他心中大为震骇。昨晚他所经过的梨林,已被大雾所笼罩,晚上所看到的景物,已完全改变了。

没有人送他走,整座山庄静悄悄。

登墙察看毫无帮助,他只能靠自己闯出一条生路来,三天,应该够了。

正想往下跳,后面一株花树后踱出艾修明的身影,叫道:“嗨!要走了吗?”

他转身领首,说:“是的,小可要走了,谢谢款待,后会有期。”

“出园之后,便无退所,你知道吗?”

“知道。”

“如果你不愿走,可以留下。”

“能留下吗?”

“昨晚红绡魔女告诉你不少事。”

“不错。”

“她提到虚无派。”

“对,虚无派。”

“那是小犬的恩师无影叟,花了半生心血所筹划的结晶。”

“心血没白花,眼看要名利双收了。”

“你有兴趣吗?”

“兴趣?”

“如果你不愿走,老夫之意,你是可以留下。”

“留下有何好处?”

“你改投本派门,当然有好处。”

“哦!原来如此。”

艾修明指指园墙,笑道:“这道墙,等于是摆在你面前的阴阳界,跨前退后,全在你一念之间,前阴后阳,后生前死,决定时辰不多。改投本派之后,以你的艺业来说,本派必定重用你,老夫可以保证你不出三年,你黑衫客将震天下。”

“哦:条件相当优厚呢。”

“老夫颇为赏识你昨晚的胆气与机智。”

“夸奖夸奖。能请教贵派的宗旨吗?”

“呵呵!这无关宗旨,你是黑道中人,虚无派也是黑道帮派,彼此不相抵触,是吗?”

他也呵呵一笑,说:“可是,小可不惯受人拘束,单人独创邀游天下,无拘无束自由自在……、

“你要知道,独木不成林,人多人强……”

“小可平生无大志,谢了。”

“你要走?”

“要走。”他斩钉截铁地说。

“可惜!好吧,不送了。”

“请转,小可告辞。”

声落,他作势向下跳。

“哎呀……”一旁传来惊叫声,象是女人的嗓音。

他的身形消失在墙的那一边,毅然出了阴阳界。

他并不是冒失地向下跳,而是跳下时一手搭住墙檐,挂在墙外,等身躯贴住墙,方用游龙术慢慢滑下墙根。

脚踏实地,他举起一块先前扳起用口咬住的一块墙瓦,重重地向前投出。

“噗”一声响,接着地面翻动,“呼”一声响,翻板转了一匝,重重地闭上了。

是设了翻板的陷坑,如果他刚才冒失地向下跳,岂不完了?

他心中暗惊,自语道:“昨晚他们并未完全开启机关埋伏,有意让我入庄,并不是昨晚幸运,幸运不会永远跟随在身边的,我得小心谨慎。”

他知道此距梨林,约有一箭之遥,这一箭之遥必定机关密布,稍一大意便会送掉老命;必须寸寸提防,没有人袭击,用不着操之过急。他用剑探路,逐寸前移。

先后共发现六七处浮土松草地,下面必定是可怕的陷坑。

糟!前面是一排不知名的荆棘,高有两丈,枝条柔软,却生了密密麻麻的寸余长尖刺,连老鼠也钻不过去,用剑砍大概没问题,只是必须浪费不少工夫。

他用的是划地定向术,不能绕过。大雾迷天,划地定向也只能视及丈余景物,划出的线可能有些少偏向,再绕走便前功尽弃啦!

向后看,园墙早就消失在雾中了。

砍就砍吧,他一剑砍出。

枝树应剑而断,一阵灰白色的浆液从断处溅出。

他并未介意,第二剑再挥。

浆液更多了,四方飞溅,一股辛辣而带鱼腥的怪味,猛往鼻里冲。

他只觉鼻梁一酸,有点气血浮动,连打三个喷嚏,眼泪鼻涕一直流,头昏脑胀。

他悚然急退,心中惊叫:“老天!是毒刺,要命!”

久久,头晕脑胀的感觉方逐渐消失。

不能硬闯,他只好折回。接着,他发现了一根绊绳,不敢走近,折了一根草叶,向绊绳弹去。

“啪!”绊绳折断,一旁射出一枝药弩。

前面长了一排紫荆树,光滑的树干极为平常,但长得太密,必须以手拨开方可通过。

手一触树干,他大叫一声,连退两步,几乎跌入已经发现了的一只套圈内。

手掌如被火烙,开始红胀,刺痛感牵动全身,整条左臂疼得不住发抖。

原来树上涂了毒物,他上了大当,光滑的树干反而不可靠,沾不得。

这一来,又得绕道,糟透了。

他的信心开始动摇,已花了一个时辰,算起来还走不到两百步,折了几次向。依目下的速度看来,三天能否出困,大成问题。

手掌疼痛难当,他不得不坐下来休息,盯着红胀的手掌发急,暗暗叫苦。

大雾弥漫,天宇中不见日影。

他大感诧异,怎么连天气也被对方控制了?秋高气爽,哪儿来的大雾?起初他以为是烟,但却又不是烟。可嗅到霉气,当然是雾,唯一可疑的是,树上草稍不见水珠,如果真是雾,不可能没有凝结的水珠。

雾或许可以控制,难道日色也被控制了?

这一坐下来歇息,愈想愈心寒。掌痛又在加剧,令他忧心忡忡。

蓦地一阵困倦袭来,掌痛似已麻木,身不由已往草中一躺,迷迷糊糊睡着了。

一连串的恶梦骚扰着他,好几次被惊醒,可是不知怎地,他却不想爬起找路动身,浑身懒洋洋地不想动,灵智也迟钝了,仍然合上眼埋头大睡。

醒来时,天色已经黑了,手掌的红胀已经消失,只留下些少痒感。

白天走已是步步死亡,寸寸危机,晚上怎敢冒险走动?他只好仍在原地歇息。

白天睡多了,晚间哪能再睡?心潮起伏,无端地胡思乱想起来,心情愈来愈混乱。一夜中不曾合眼,精力在减迟,疲劳增加,一早,心力交疲感几乎征服了他,几乎不想再走了。

近午时分,他完全迷失在这一带神秘莫测,凶险重重的天地里面,不但精力衰退,饥渴感也在威胁他。

又浪费了一天,他手脚已被荆棘所伤,两次被树枝弹跌,一次被圈套勒住右足踝,虽末受伤,也大感痛楚。

绝望征服了他,他快要崩溃了。

两天两夜,他仍未到达梨林。

第三天一早,他筋疲力尽,口干舌操,饥渴交加。这是最后一天期限,生与死全在他是否能到达梨林。

近午时分,他长叹一声,坐在一丛荒草下发呆。游目四顾,灰茫茫一片。

“这老狗好毒,好狡猾,我上当了。”他咬牙切齿地想。

他愈想愈恨,后悔不迭。艾老狗那晚如果与他放手一拼,福寿山庄很可能留他不住,至少他可以拼死一些人,死了也可以赚几条命。可是,他却被三天的期限所惑,也自信过甚,认为机关埋伏奇门生克难不倒他。同时,进来时又无多少阻难,所以中了老贼的诡计,轻而易举地把他送进了枉死城,福寿山庄不费半条人命,便把他送入阴曹地府与鬼为邻。

蓦地,他脑中灵光一闪,忖道:“我真傻,为何不循迹住回走,入庄与他们放手一拼?至少可以把老本捞回来,何必愚蠢得仍往前走?”

对,就这么办。可是,已嫌晚了,仅循迹回走三四十步,留下的踪迹竟然平空消失了,后退无路。

退路已绝,他却不灰心。显然、附近如果没有人潜伏,必定有人跟踪毁去他留下的划地记号,必定有人监视着他。

他重新回头,继续探路。

绕过一株大树,剑向侧探,脚依树踏实,树干下不会有陷阱一类玩意。

可是,他料错了,这株大树近干处,就有一个可怕的狼夹。

“啪!”狼夹一跳,夹住了。

“哎……”他狂叫,“砰”一声摔倒在地。

饥渴交加,精疲力尽;终于,他失去知觉。

半个时辰,一个时辰……

末牌末,他如同死人,气若游丝,一动不动,已经度过了两个时辰。

久久,附近传来了脚步声。

秋末草枯,踏草声渐来渐近。

是两个人!一男一女。

男的是个中年人,低声说:“孙小姐,你不要接近,我先去看看。”‘孙小姐是午十六七岁美少女,正是那晚站在艾修明身后的美娇娃。她左手握剑,右手以山藤杖探路,说:“徐叔,你以为他没死?”

徐叔沉静地说:“很难说。按理,两天两夜水米不沾唇,临行时又喝了一些酒,即使不被机关弄死,也支持不了多久。但……咱们不能冒险。”

“徐叔,你不是说他已两个时辰纹丝不动了吗?”

“确是纹丝不动,好象是死了。狼夹夹住了脚,按理如果他不死,该会叫喊的。”

“夹住脚又死不了,除非夹破了主经脉。”

“我先去看看,以防万一。这小子利害,你爷爷已看出不可力敌,只可智取,以免他在庄中横行,所以将他骗出来置之死地。万一他未死,很可能有麻烦。”

孙小姐却不以为然,向前接近说:“他即使不死,也不足为害了,狼夹的地桩打入三尺,他想拖也拖不出来,伯什么?徐叔太小心了。”

近了,已可看到狼夹夹住了崔长春的右踝,压在右脚下,身躯侧仆,看不见呼吸的起伏。

孙小姐大踏步走近笑,道:“死了多时啦!恐怕尸体已经僵了呢……哎呀!”

崔长春奋身急翻滚,在转时打出一颗小石,击中孙小姐的右期门。

人影暴起,剑化长虹,猛扑徐叔。

徐叔大骇,一剑疾挥,吼道:“你敢撒野……”

“铮!”双剑相交,火星飞溅。

崔长春脱手丢剑,斜身切入,“噗”一声响,一肘撞在徐叔的左肋上,贴身拼命了。

说快真快,肘再顺势反撞。

“哎……”徐叔厉叫,仰面便倒,再也叫不出声音了,在地上抱腰挣扎。

狼夹并未夹住崔长春的脚,他早已发现了埋在树下的狼夹,土色和草色有异,经过无数次凶险,破了无数机关,狼夹怎夹得住他?

孙小姐倒在草丛中,小石击中右期门,劲道太猛,她已陷入半昏迷境界。

崔长春也感到力尽了,吃力地走近跌坐在孙小姐身旁喘息。

久久,他感到精力已尽,但这时弄到了人质,希望油然而生,精神大振,突然生出旺盛的求生精力。

他先拉脱孙小姐的双臂关节,这时不需要怜香惜玉之心,拉脱关节双手便失去作用,比点双肩井穴有效。

解了孙小姐的穴道,孙小姐神智渐清。

他阴阴一笑,问:“你是艾修明的孙女,是吗?”

孙小姐大骇,惊叫道:“你……你把我怎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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