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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谢灵运《富春渚》(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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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灵运《富春渚》

作者:【南北朝】谢灵运

宵济渔浦潭,旦及富春郭。定山缅云雾,赤亭无淹薄。溯流触惊急,临坼阻参错。亮乏伯昏分,险过吕梁壑。荐至宜便习,兼山贵止托。平生协幽期,沦踬困微弱。久露干禄请,始果远游诺。宿心渐申写,万事俱零落。怀抱既昭旷,外物徒龙蠖。

赏析:

《庄子》《列子》二书中都记载了这样两个有趣而发人深省的故事。一说,列御寇为伯昏无人射,列子技艺精湛,手平如砥,甚至能放一杯水在肘上,箭方去而未至靶,杯水又重新落到肘上。然而伯昏无人说“是射之射,非不射之射也”。于是他“登高山,履危石,临百仞之渊,背逡巡,足二分垂于外”,列子惊怖,伏地汗流至踵。伯昏无人就说:那些与天道同一的至人,上窥青天,下潜黄泉。挥斥八极,神气不变。现在你害怕得直眨眼睛,可见你内心未明自然之理,不够充实啊。另一则故事说孔子观乎吕梁,悬瀑三十仞,流沫三十里,然而却有一个男子在其中戏水,孔子以为他想自杀,命弟子去岸边救他,那人却上了岸,披发而歌,游于塘下。孔子问他,游泳有道没有,那人回答,并无所谓的道。只因从小生长于水边,所以能安于水。只因顺从水之道,所以下水就能不知其然而然,与水化为一体。这两个故事,曾被历代诗人多次引用,却很少有人能如谢灵运一般,将这两则故事用得如此灵活而贴切。

富春江有两个特色:一是清,二是险。梁吴均《与宋元思书》曾状其景:“水皆缥碧,千丈见底;游鱼细石,直视无碍;急湍甚箭,猛浪若奔。夹岸高山,皆生寒树,负势竞上,互相轩邈,争高直指,千百成峰。”正写出了这两方面的特色。山水是自然形态的东西,而以之入诗文,则不可避免地会有作者的主观色彩。既清且险的富春山水,在孟浩然笔下则是“野旷天低树,江清月近人”,一片清怨;然而在恃才傲物、一肚子不合时宜的谢灵运眼中,则是另一番景象。

夜间,诗人渡过了富春东三十里的渔潭浦,在清晨到达富阳城外。六七十里外的定山、赤亭山是富春名胜,但诗人只是向峰顶的云雾远远一望,又匆匆驶去。远山的云雾,似乎正象征着他连绵不尽的愁绪。忽然水势突变,逆流而上,惊浪急湍撞击着小舟;而崖岸曲折,参差凹凸,更处处阻碍着行程。这景象真是惊心动魄,诗人也不知自己如何过了险关,不禁深自庆幸:尽管自己并没有伯昏无人那种履险若夷的定力,却竟然如吕梁男子般惊险地闯过难关。待得惊魂稍定,他倒是悟出了一条至理。《周易》中讲虽有重险悬绝,而水仍相继而至,这是因为水性已习惯了山坎的缘故。《艮卦》又说:“兼山,艮,君子以思,不出其位。”“艮其止,止其所止。”意思是,艮即止义,两山相重,正象征着止息之义,君子当因此而引起思索,行于所当行,止于所当止,不要越过自己的本位。如果自己真能像伯昏无人与吕梁丈夫一样,内心元气充实,与自然合一,完全忘掉物我、利害、险夷之间的差别,顺乎自然之理,使行动与之不期而合,那么虽然多历风险,也可达到履险若常的境地。推而广之,生活亦如行舟,也当顺应自然之理,那么对不久前经历的仕途风波也不必如此耿耿于怀,怨天尤人。想到这里,诗人感到胸怀开张,心地光明,就如庄子所说的神明虚空无所怀的神人一样,忘掉了自身存在而任物推移。

经过了富春渚后,谢灵运是否真能如诗中所说的那样达到超人的境界?答案是否定的,甚至在浮江之际,他恐怕也未曾真正获得心理上的平衡。诗中所言,充其量,也只是即景生想,从理念的观照中得到一种感情的宣泄。然而就作诗时一刹那的感触而言,他确实达到了情、景、理的圆融无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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