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意思？”马进忠又盯住了马蛟麟。
马蛟麟挺身而起，毫不避让，同样盯住马进忠，说道：“李自成从北京败到西安，又从西安败到九江，靠着装死才在长沙站住脚跟，却也只是占了阿济格北返的便宜而已，不然还得继续败逃。如此苟延残喘之辈，投闯便是枉死！”
他的祖上是明朝世袭官员，有着“世爵马”的称号，曾在家乡固原“集乡团以御流贼”，后为陕西巡抚孙传庭麾下的潼关营千总，崇祯十六年（1643）孙传庭死后转投左良玉，半生都在与农民军作战，每每以“根正苗红”自诩，肯拉下面子投靠李自成已是勉强，如今又觉得受了屈辱，自然更不愿意了。
马进忠也是“流贼”出身，知道马蛟麟向来高傲，瞧不起他这种出身，闻言也站了起来，从牙缝里一字一句地问道：“你早干什么去了？”
“人都有糊涂的时候。”
“放屁！”马进忠勃然大怒，“你就是贪生怕死，狼心狗肺！”
马蛟麟却很冷静，并不动怒，只是冷冷说道：“我乃明朝旧臣，并非你的属下，既然时势所迫，同处一城，最好彼此留些体面。”
这话的威胁意味很重，马进忠一个草莽，可没有什么涵养，闻言更怒，挑衅道：“我便不留体面，你奈我何！”
这是要火并？那还了得！王允成见势不妙，急忙起身把马蛟麟推出屋外，又对马进忠打圆场道：“消消气，消消气。如今强敌在侧，形势危急，理当同心协力，共渡难关。有话好好说，万万不可冲动。”
马进忠怒气未消，抓起桌上的茶壶，对着壶嘴“咕咚咕咚”灌了一肚子茶水，打了一个水嗝，不善道：“他想投清，怎么有话好好说？”
“人各有志，”王允成劝道：“不妨好聚好散，也好日后相见。”
马进忠其实也不想火并，只是话赶话赶到那了，却也认不得怂，闻言问道：“那么你呢？”
“我愿投明。”王允成苦笑了笑。
“这怎么可能？”马进忠哑然失笑，把茶壶放回桌子上，说道：“如今湖南已经尽归李自成所有，过不去了。”
“可以诈降。”
“怎么诈降？”
“先假意归顺李闯，然后请命镇守湘粤边，届时不难寻得机会。”
这倒是个办法，马进忠缓缓坐到椅子上，思考了一会儿，说道：“明朝腐败无能，江北四镇尽皆瓦解，左梦庚不战而降，何腾蛟连李自成的屡败之师都打不过，多好的局面？竟会被搞成这样！我看明朝覆灭已成定局，投明还不如投闯。”
王允成叹了口气，也觉得明朝实在是不争气，但他行伍起家，在辽东的时候就是左良玉属下，跟顺清两家都有过恶战，不管投谁，心中都有抵触，只得强为之辞，说道：“听闻唐王已在福建登基，是个素有大志的贤王，也许能够一扫颓势，奋发有为。俗话说，哀兵必胜。明朝会不会逆势崛起，亦未可知。”
在马进忠看来，这其实就是撞大运，既然要撞大运，他觉得与其相信一个没什么业绩履历的明朝藩王，还不如相信李自成，摇头笑道：“看来还真是人各有志！也罢，咱们三个便各奔东西吧。你投明，我投闯，他马蛟麟投清。像你说的那样，好聚好散，但愿以后不要在战场上遇到。”
话音未落，一个小校跑了进来，单膝跪地启禀道：“报总制，马副总带领本部兵马，出城往下游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