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老夫人恨铁不成钢，甩手又是一巴掌。
所有人都不敢吭声，李儒站在门前，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不住的咋舌，替董卓感到心疼。
太惨了！
已经多少年了，李儒从来没见董卓被人打过，就连老夫人，也很少这样对他。
可是今天，彻底开了眼界。
不仅打了，还打起来没完了。
董卓脸涨的通红，低声回道：“娘说过，不能向家里人挥剑。”
“你是怎么做的？你要把你的亲儿子，把董家的功臣，把董家日后的希望，彻底断送吗？杀了他，这个家，就彻底完了。”
董卓悔恨不已，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跪地给老娘磕头，“娘，我错了，再也不敢了。”
老夫人抬头往房梁上看去，似乎想透过屋顶看到外面的天空，声音苍老无力的说：“我老了，恐怕时日也不多了，为娘别无所求，只希望一家人平平安安，齐齐整整。”
停顿了好一会，气力稍微恢复一些，老夫人接着说：“越是富贵，越要行事谨慎，今日之富贵当思来之不易。仲颖啊，你这辈子，只知道争强好胜，人不能一味的进，更要懂得退，在你亲儿子面前你都不肯退让一步，唉…更不要说在外面了。反倒是平儿，所做所想，更懂得顾全大局，你能对外人施以恩情，为何就不能对家人多一些宽容呢？”
董卓泪水横流，羞愧的无言以对，今日老夫人的这些话，像一把把长剑，无情的扎在他的心口。
这些日子，他整日随心所欲，忘乎所以，只知道发号施令，贪图享受，却从来没想过别的。
“都退下吧，我累了。”
大家乖乖的退出门外，董卓迟迟跪着不起，老夫人哼了一声，“回去好好想想吧，你都多大了，为娘还能替你操多少心？”
“娘，孩儿错了。”董卓重重的又磕了一下，不舍的退了出去。
董平刚要离开，老夫人却喊住了他，“平儿，你留下。”
“是！”
“把门关上！”老夫人知道门外很多人都不肯离去，人老了，心还没糊涂。
等门关上后，老夫人招了招手，“近前来。”
董平来到床边，老夫人攥住他的手，尽量放低了声音，因为刚刚实在是太累了，一下子说了好多话。
“你父亲就那样，你也不要太生他的气，对这个家，他没有坏心！”
老夫人什么事都看的很清楚，很明白，董卓在外面不管做什么，但对家人，却让人挑不出任何的毛病。
“平儿，你长大了，懂事了，今后这个家，要靠你了。我刚才说了，你父亲只懂得进，不懂得退，只懂得争，不懂得让，固然可显赫一时，迟早会四处树敌，遭人反噬。反倒是你，有刚有柔，有进有退，这个家交给你，我放心！”
“老祖母，我还小，担不起这份重担。”董平摇了摇头，谦虚的说。
“你若担不起，他们更没资格，今后你就放手去做吧，至于你父亲，经此一事，他必然会有所收敛，别人能成为你的绊脚石，但你父亲绝不会！”
“跟我老婆子说说，近来洛阳都发生了哪些事情，说说你父亲，都做了什么。”
“老祖母，你身体还很虚弱，我还是别说了吧。”董平不想再惹她生气，哪知道老夫人把眼一瞪，“该生的气都生过了，说吧，我虽然老了，大风大浪也经历了不少。”
董平只好简短的叙述了一下，一边说，一边察言观色，还别说，老夫人并没有再生气，一直静静的听着，就算听到儿子经常去皇宫夜宿，她除了皱眉瞪眼，也没再发火。
董平暗暗佩服，老夫人年轻那会，一定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女中豪杰。
单单这气度，就与众不同。
老夫人听完后，叹了口气，“世家，不过是趋利避祸的一些人罢了，你在宫里九死一生，他们只坐壁上观。现在你父亲又极力拉拢，恐怕也难收其心，连皇家都靠不住他们，更何况我们了。在世家眼里，我们这些人都是边陲荒芜之地的莽夫罢了。”
“世家又不是铁板一块，又不是不怕死的。”董平不屑的笑了，“说我们是莽夫也好，莽夫做事才最狠，杀人才不会留情，世家若联合起来，我还不敢轻视，但他们危难之时也只会各顾各家，并不难对付。”
“你和你父亲行事果然不同，他一直在拉拢世家，而你却在防备，很好，对你做事，祖母放心，你去吧。”
“老祖母，你多保重身体。”董平把老夫人身体放平，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
门外其他人都走了，只剩下脸上还带着泪痕的董卓。
“你把他们都赶走了？”董平一猜就是。
“老夫人怎么样了？身体无碍吧？”董卓习惯性的瞪了儿子一眼，关心的问道。
“没事，老祖母可比你我有心胸有气量。”
“她刚刚给你说什么了？”
“说，让我日后别惹你，躲着你点。”董平没好气的回了一句。
“这个逆子。”刚想破口大骂，董卓想了想，气又消了，“那个，蔡家女子你果真中意吗？”
见董卓口气缓和了不少，董平笑了，看来老爹要对儿子示好了。
看破不点破，免得董卓觉得尴尬。
“是啊，父亲不觉得那女子不错嘛？”
“确实漂亮，眉目清秀，身段端庄，很干净，是个贤惠的持家之人。”
董卓虽说见过不少女人，点评女人，他却没啥水平，憋了半天，说出‘很干净’这三个字，大概对董卓来说，这是一个很高的评价了。
“既然你相中了，这事就这么定了。”
为了向儿子示好，董卓大手一拍，就这么定下了，甚至都还没和蔡邕商量呢。
这就是董卓的行事作风，他只要觉得行，那就行，不行也得行！
“父亲，你可别以权压人，把事情搞砸了。”董平心里觉得有些不踏实，提醒道。
“放心，为父自有主张！”董卓拍着胸脯说道。
“好吧。”董平转身想离开，董卓犹豫了一下，又叫住了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点什么。
董平笑了，“放心吧，方才的事，我都忘了，我只知道，你是我父亲！我是你儿子！”
说完，董平没有停留，大步离去。
望着儿子雄健挺拔的背影，董卓眼眶再次湿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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