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未见过柳氏脸色如此难看的模样。
这些日子，她总以为柳氏性子温柔，是个没什么脾气的人。
刚刚听了那些话，又看到柳氏的冷脸，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位母亲很不一般。
她看似温柔，内心却并不软弱，甚至十分强大。只是往日里没能触及到她的逆鳞，彻底将她惹怒罢了。
“没什么不能说的。”柳氏淡淡说道，“以前你们年纪小，我怕你们多想，这才一直瞒着你们。如今他们既然盯上了你，就不会善罢甘休。他们想要算计你，我总不能继续让你蒙在鼓里。”
柳氏说到这里冷冷一笑，随即便将当年的事情说了出来。
其实先前她和樱嬷嬷说的时候，谢明月便猜到了大概。只是这一次，柳氏增加了许多细节，也让她更加清楚当年发生的一切。
柳氏的父亲，也就是谢明月的外祖父，名叫柳玉郎。
他虽然饱读诗书，却厌恶朝中贪官污吏横行，于是考中秀才后，不再参加科考，反倒娶妻生子，纵情山水，当了一名传道受业解惑的夫子。
后来他在村中遇到一位极为聪慧的放牛娃，那人家中贫寒，不仅无法供他念书，还让他小小年纪就要为地主放牛。
虽然家贫，那放牛娃却异常聪慧，只是站在窗外偷偷听课，便能倒背如流。
柳玉郎十分喜欢他的聪慧，所以一番考校后，便将那放牛娃收为弟子，还给他取名冯渊。
为了方便给冯渊上课，他直接让冯渊住到家中，不仅供应冯渊一切吃穿用度，还将长女许配给了他。
冯渊也的确聪慧，从不让他失望，不仅小小年纪就考上童生，而且年纪轻轻就成了秀才。
后来更是成了状元郎，一飞冲天。
柳氏与他早早便定下婚约，可惜就在冯渊考上状元没多久，她便出了意外，在庙中落水，众目睽睽下，让谢长安救上了岸。
当时是早春，湖水冰寒刺骨，多在水中停留一瞬，她便会多一分危险。
所以谢长安即便知道自己身为男子，应当避嫌，却无法袖手旁观，眼睁睁看着她泡在水中。
而柳氏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救，自然失了清白，无法成为状元娘子。
柳玉郎只能让她与冯渊退婚，将她嫁给了谢长安。
他也因为这事，对柳氏十分不满。所以柳氏不仅嫁得仓促，嫁妆也十分寒酸。
柳家原本为她准备的嫁妆，几乎都给了她的妹妹柳滢。
而柳氏出嫁的时候，陪嫁就只有她亲自绣的喜服，以及一百两的压箱银。
自从出嫁后，她和家中便几乎断了联系，多年来从未走动。
谢明月也是听她说了后才知道，原来柳家也在府城。可他们搬来这么久，不仅没有登门拜访，柳家也从未派人前来。
仿佛早已同柳氏斩断了血脉亲缘。
要不是今日樱嬷嬷突然带着青杏登门，谢明月甚至不会知道，柳氏还有这样的过往。
记忆里，她幼时也成问过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不过谢长安和柳氏一直都说他们离得太远。
虽然听说柳氏的父亲乃是一名秀才，却从不知道，他对柳氏竟是这样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