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冠上傻气二字的世子爷浑然不自知，只瞧着李若，笑得一脸灿烂，“李楚楚，你瞧，今天月色挺好。”
李若顺势望了眼，桂花浮玉，正月满庭院，庭下如积水空明，陈集一身白衣立于院中，清风吹得他衣衫轻扬，这会儿，被这月光园景一衬，倒真是像极了误入凡间的谪仙人。
李若看得感慨，陈集这模样，倒真不愧是各家花楼头牌花魁娘子都要想法子争一争的存在。
陈集笑眯眯地朝她挥挥手，“我走了，李楚楚，你回家等我，等我光明正大的来娶你。”
陈集从相国寺出来，连夜打马去庄子上见了张传。
二人在跨院里坐了一晚上，灯油都添了好几遍，直至天光大亮，俩人才前后脚出了屋子。
张传一身朴素至极的青灰袍子被压出了几道褶子，幞头歪歪斜斜挂在脑袋一边儿，他也不介意，往外走了两步，站在那棵桂花树底下眯着眼，觑着天上被掩在云层里的金乌打了个哈欠，跟着两手抬起，抻了个自在非常地懒腰。
“我走了。”陈集提步过来，同样一晚上没睡，他却满脸的精神奕奕，半点儿疲态不见。
张传扫了他一眼，嘴角往下一撇，“媳妇儿还没娶到手就给你激动成这样？真要娶到了，你不得被管得严严实实？”
“那也是小爷乐意，你管不着。”陈集白了他一眼，招招手，吩咐一边的青犊去备马，顺带叫人把盥洗的东西拿过来，他一会儿要去见李三爷，还是得洗漱一番才是。
“必清那边你盯着些，他那手算命打卦的功夫，倒是越发精进了，连朝廷的难处都被他算得那样准。你们张家人要是败给个半路出家的赖头和尚，仔细张神算从棺材里跳出来打死你们这些不肖子孙。”
“我祖宗是一把火烧没了的，连棺材都没有，最后就剩一堆灰，哪儿能跳出来？”张传毫不客气的堵了回去，他向来就不怕陈集。
“都一样，你这张家嫡系传人，到头来，还没一个旁支的张六混得好，啧，说出来小爷都替你害臊。”陈集从小厮手上接过盐水，先漱了漱口，吐出来，再换了湿帕子净面。
张传背着手斜睨着他，“你懂什么？我这人，只干大事儿，那王家气数早都尽了，哪值当让我出手？张六乐意出这风头，让他去就是了。倒是你，当初我可是算出来你命格不俗，才会出山帮你，你可别叫我失望才是。”
“小爷我就不知道失望二字从哪下笔！”陈集把帕子甩给小厮，一双眼睛亮的出奇，“我走了！”
说着，转身抬脚就往外走去，只留下通身的风流潇洒。
张传背着手哼了哼，再抬头往天上看去，方才乌云蔽日的景象已经全然散去，那轮金乌不知何时蹿了出来，炽热又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