黝黑的夜空中，偶尔闪出几道清冷的幽光，明灭不定。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后，突然传来男人急促的低吼。
“今日偷偷跟去的是你吧？你方才又要去哪？”
低沉的男声应道：“小武，我爹生了重病，我大儿子天生体弱，常年得用药。他们每日的药，得花掉我半个月的月钱。我还要养残疾的老娘，和整日不务正业的弟弟。侍卫的那点月钱，如何养得活他们？”
小武厉声道：“你家里有难处，可以跟族长预支月钱，或是找药师帮他们看病，或是想法子筹钱。只要你愿意，定然有法子。”
男人轻哼一声，摇了摇头，“预支？筹钱？我家是个无底洞，那些小钱远远不够……”
话音一顿，他突然靠近，声音不由得拔高了些，“可若是将莫安荣的消息卖到黑市上，便能得到满满一箱金子啊！那可是黑夜里，能照亮整间屋的一箱金子啊！我这辈子，何曾见过那么多钱。”
“什么意思？难道你之前，也出卖过族长的消息？你这是叛族---”
男人森然打断，“是又如何？为了我的家人，我只能这么做。你是我兄弟，我信任你才告诉你这个秘密。接下来，便看你如何选择了。你若想赚大钱，现下便与我一道过去；你若要告密……”
话音戛然而止，昏暗中闪过两道嗜血的寒芒，却转瞬即逝。
小武犹豫了。
一边是打从进府后就一直很照顾自己的兄弟，一边是对族长的忠诚，不论选哪边，他都会心如刀绞，也定会悔恨不已。
可被选中成为城主府的侍卫时，便曾与众人一道发过誓，此生只为族长尽忠职守、鞠躬尽瘁。
他是个男人，不能违背誓言。
所以……
小武咽了咽口水，转头看向暗影里的男人，“你是我兄弟，我绝对不会告密……”
男人被笼罩在阴暗里的轮廓微微一动，嘴角勾勒出一个模糊的弧度，似是对这个答案颇为满意。可对方接下来的话，却让他顿时浑身绷紧。
“你自己去跟族长坦白吧。族长心善宽容，定会念在你有苦衷，对你从轻发落。”
小武说着，双手紧紧抓上男人的手臂，继续劝道：“你还有我，和其他曾受你照顾过的弟兄们。我们都会为你出钱出力，也会替你---”
“明白了。”男人嘴角一颤，截断了他的话，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攥成拳头，又忽地松开。
……
次日一早，东方欲晓。
魏晓雪被一阵喧哗吵醒，以为是蝶蛹出了问题，连忙裹上披风，三两步冲出了主帐，但见几名侍卫正围聚在一处，个个面色凝重。
“怎么了？”
“族长？”灵峰率先回神，转头应了一声，余人便纷纷让开身子，瞬间空出一条道。
魏晓雪这才看见，小武闭着眼、蜷缩着躺在地上，露出来的半边脸毫无血色，浸透鲜血的残衣，裹着模糊的血肉，像是被野兽狠狠撕咬过。
“为什么会这样？”
魏晓雪觉得自己的声音在发抖，她虽与小武没有深交，但这几天总跟在身边的人，突然以这种模样出现，还是会难受会心痛。
“小武！”
随着一声嘶喊，人群中突然冲进一个壮硕的身影，一副比她还震惊心痛的模样，猛地抱住小武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