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刚刚还人声鼎沸的长安街上，哄闹声戛然而止。
现场一度变得有些沉寂。
在王定安锐利的目光注视下，不少百姓本来高昂的头，变得面红耳赤，低垂着。
嘴巴无意识地嚅动着，似乎在低语，又似乎什么都没说。
脑海中，突然迸发出那日城破之际，一个伟岸勇猛的身躯立于万万人前的身影。
挥刀向外。
力挽狂澜。
扶大厦将倾！
但是，在这之前，陛下的确是夜夜笙歌，只顾着与后宫嫔妃嬉戏打闹，不顾百姓死活，更别提会带兵亲征了！
这样的一个明君，之前的那个昏庸陛下，到底那个才是真的？
有些人显然是想到了这一点，眉头微微皱起，不过，理智恢复了些许。
“这样，不太妙啊……”
人群中，一道不起眼的身影，发出了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
本来到达临界点的愤怒，还没开始爆发，就快被人掐灭，必须转移注意力，将这把火彻底烧起来，让它再也灭不了！
紧接着，一句掷地有声的质问突然在人群中炸响！
“连岳将军都无法彻底打败的赵军，竟然能被陛下轻易赶走，谁知道是不是和赵军暗中勾结做戏给咱们看！”
“敌军十万，我军一万，赵军若真是如此不堪一击，怎能欺压我边关数年，屠戮两座城池百姓！”
说话之人，很快淹没在人潮中，化作一道影子，急速退去，就算周围的人都没发现，到底是谁说的话。
但是这些质问引起的连锁反应，却是巨大无比。
如此诛心之言，就这么在人群之中传播出去。
安静的队伍里，开始响起了质疑声。
要知道，岳将军那可是大周的战神！
十六岁便挂帅出征，征战沙场无数，砍杀敌军统帅不计其数，数次将敌人拦截在边关之外！
整个大周，也只有他能与赵军一战，饶是如此，他也只是险胜赵军，更是因为陛下的一纸调令，令岳将军提前回京述职，导致两座城池尽失，数万万百姓被屠！
这样的陛下，会以少胜多，以雄韬武略之资击退敌军？
本来眼神愧疚，满脸通红的人，又像是顿悟一般，斗志昂扬地看向王定安。
“对，守城大胜本就存疑，不要混淆视听！”
“我们要一个结果，一个对得起大周死去英灵的结果！”
“宁为护国魂！”
“不当亡国奴！！！”
人潮再次汹涌起来，带着摧枯拉朽之势，朝队首的王定安扑去，将他逼到角落。
很快，又将他从队伍中踢了出来，换了个愤怒的百姓继续带着队伍朝城门口进发，挥舞双拳，呼声汹涌！
再也没有人冷静地听王定安的话了，任凭他的嗓音喊得嘶哑，百姓们完全听不进去。
只愿意相信自己听见的，看见的。
至于是否真相，是否跟他们息息相关，倒不是现在最重要的诉求。
浩荡之势已经形成，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王定安被百姓们挤到一边，甚至还有人趁乱对他下黑手。
衣服被扯烂了，之前打仗受的伤还没好，又被扯开，露出里面血淋淋的伤口。
饶是如此，他还是不愿意相信，陛下是这些人口中所讨伐的那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