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豫了一会之后，刘子寿才指着其中的水稻双早播种面积说道。
“明皓，今年全镇的早稻播种面积怎比上年少了一半呢？这个数字可能有些问题呀……”
刘子寿这话已经说得很婉转了，但关明皓却没有听进去，反而非常认真地回应道。
“是呀。当时我看到这个汇总数据时，我也被吓了一跳，为此，我还逐村去落实一遍，情况基本上是这样的。后来，我又问了上年同期的播种面积，也大致是这样的。”
“这不对吧？你来看看这上年早稻面积。”刘子寿却将上年的统计数字定案数推到关明皓面前。
关明皓没有去看，就解释了一句：“不用看，那是调整过的数字。渗加进去的水份都超过一大半了。”
“明皓，那你准备怎样往上报呢？”刘子寿一脸担忧地问关明皓。
关明皓已经听出了刘子寿的意思，于是便非常慎重地解释道。
“当然是如实上报了，上面统计部门一再强调，统计数据要如实反映社会经济概况，省统计局还布置了今年下半年要进行一次《统计法》落实情况的大检查呢……”
但刘子寿却摇摇头，而后叹息了一声：“明皓啊，如果你真的按照这套数字往上报，不仅镇领导不会同意，就连县统计局也通不过的。”
“刘镇，您这话我就不理解了，统计工作真的不能弄虚作假，要不然就会误导了领导和决策部门的工作，会出现灾难性的大事！”
关明皓一听，立即就急了。
“这样吧？听说孟叔还没有走，我们这就找他来探讨一下如何做好统计数据上报工作。毕竟，他是个老统计了，经验还是很丰富的。”
刘子寿知道自己一下很难说服关明皓，便想到了之前镇里聘请的那个临时工。
关明皓知道自己也确实是新手，能够找来前任统计了解一下，传授自己工作经验确实是大有益处，便点头同意了。
为此，刘子寿中午还特意请孟叔吃饭。
“孟叔。你老真有福气，孙子都三岁了吧？”刘子寿给孟传志斟了一杯酒后，客气地赞叹了一句。
“说是福气，实际上可是另一回事呢？你看，现在我和老伴还得老远跑去照看那两个小子，累还不说，就不知道后面会不会和小两口怄气呢？”
谁知，老孟却一脸担忧地回答道。
“嘿嘿……哪能呢？看到孙子，你俩老乐都来不及……”刘子寿却讪讪地笑着宽慰他
关明皓却发现这个老孟还是个诚实的人，说话很直爽。
三人喝了一会后，老孟便主动问道：“刘镇和关主任请吃饭，肯定有什么事要我做吧？”
“不，不是要您做什么事，而是请您教教我们关站长怎样做好统计工作。”刘子寿立即客气道。
“是啊，您是前辈，我这刚接手，有很多问题要向您请教呢。”关明皓也一脸诚恳道。
说起从事统计工作的经历，老孟非常感慨地叹息了一声，然后喝了一杯酒后，便数说了起来。
“唉，请教两个字我老孟就不敢当了。说来——我这辈子一直都与统计工作打交道。从人民公社化始，从小队计工员到大队会计一直干到刚刚才脱手……”
老孟这一拉起话题，却足足讲了半个多小时。
刘子寿听得很平静，脸上还带着微笑。而关明皓却是一脸惊诧不已。
“那么说，您明知这数字里面很多都是按照领导要求，违心上报的？”关明皓一脸不解地问老孟。
“关站长，其实也不能完全这么说。原先反浮夸风之后，在一段很长的时间里，由于是实行三级所有制，统计数字还是基本如实上报，那时条件也允许。”
“后来，改革开放包产到户了，大多数的数字都无法直接统计，于是我们下面也想了不少办法，但都是以间接的统计方式获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