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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少女之死(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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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京都浸润在连绵萧瑟的冷雨里,这是梅雨季即将到来的前奏。

与这种清凉气氛完全不同的,是自十五日前开始筹备的丞相寿宴。

当朝丞相沐霁言过寿,太子调拨府上大总管,奴仆百余名,亲自为其操持寿宴。

请帖发往上至四皇子白百里,下到太子一党末职文官。

全京都的达官显贵几乎都受到了邀请,而京都以外欲与太子交好的世家大族,也都纷纷亲自来贺。

丞相府门前,朱红的地毯已磨破了三条,而祝寿的贺礼还是源源不断地从北离全境而来。

其铺张奢华之势,乃是北离开国以来臣子祝寿少有的排场。

于此同时,太子借丞相寿宴之名,邀请太子党系高官于丞相府内室内,密谈近四个时辰,以丞相府为中心重组太子内阁的消息,也随之传遍北离全境。

这位向来武治军队,重兵轻政的太子,明摆着建起了以丞相沐霁言为核心的太子一党,直接伸手触向了这个古老国家的政治命脉。

将沐霁言放在北离政治风暴的中心,做这样的决定,沐之不知思前想后了多久。

但眼下的局势,不是沦为任人宰割的平民,就是高居至高无上的地位。

这二者之间,沐之觉得后者更为安全,更不容易叫人猜忌生疑。

寿宴开始。虽然沐霁言是寿星,但沐之贵为太子,于礼仍旧高座正中。

沐霁言与柳知月居左,白百里、白赫连、白伶舟、白独孤与白慕容居右。

其余宾客按钦玉品阶,依次下座。

众宾客看向远处高座之上的那个少年,白袍无暇,蓝纹深邃。

沐之两手平放在膝盖上,一边不时拿起面前的酒杯浅酌,一边认真地听着众宾客们滔滔不绝的祝寿词。

那千年不变的秋霜一样淡漠的脸上,竟少有地露出了些许温和的笑容。

望进那双黑洞一般无穷无底的双眼,在确定她是真的把向来寿宴开场的祝寿词,当成了众人对丞相的祝福之后,高官们赶紧悄悄命令身边的谋士、文官吟诗作文。

一时间寿宴上佳句纷呈,仿佛全天下的大文豪都聚集于此了。

但事实上,沐之一开始还是很仔细地听每个人对沐霁言的祝寿词的。

可古人说话总是越到正式场合,越言辞精简,生涩难懂。

沐之听了一会儿便听不懂了,而装作很在意的样子,只是她为沐霁言平添声势的小伎俩而已。

她就是要让天下人知道,她有多看重沐霁言这个丞相。

况且,坐在高座之上,向下望去也非常有意思呢。

这些平时在自己三寸之地耀武扬威不可一世的高官们,此刻却一个个都穿得鲜艳灿烂,或谄媚,或故作清高,或一边小心翼翼地查看着她的脸色,大讲庸俗笑话,或手舞足蹈地像表演一般地高颂寿文,以讨欢心。

即使有些她颇为赏识的股肱之臣,也不免斟酌着每一个词句谨言慎行,在看到她的嘴角能上扬两分时,才能如释重负,暗暗长嘘一口气。

在她面前卑微如此的他们,如小丑杂耍一般的他们,每个人背后却都有着一片张牙舞爪的血与污泥的阴影。

她仿佛能看见每张笑眯眯的脸上,那脑后都生着另一张脸,眼缝里透着凶恶的光,嘴边咧起令人不寒而栗的诡异笑容。

而这一切,都只伴着她背后无可睥睨的巨大皇权而生。

他们的每一次叩拜,每一分尊敬和掩藏起的不甘,都冲向那高高在上的权力。

只是不知,当这权力倾覆时,再冲向她的,会是哪张脸。

宾客们终于词穷,再也说不出一句更加语惊四座的祝寿之词,这比惯例长了一个多时辰的开场终于结束。

沐之正要宣布开席,一列宫人却翩翩而至,为首的是大太监福临果。

众人都以为是白轩辕赐圣旨为沐霁言祝寿,正要纷纷跪下领旨时,福临果却恭敬地将圣旨捧到了沐之面前。

沐之很奇怪,从来白轩辕有军政之事吩咐,都是趁无人之时与她单独言谈,或者派七藏秘密送信来,很少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吩咐她什么事。

福临果笑道:“拜见太子殿下,这是皇上钦赐谕旨,既为丞相大人祝寿,更为殿下您添彩,还请殿下亲自宣读。”

沐之表面上从容地接过圣旨,心里却有点打鼓,她不太识字,这事白轩辕多少知道,为何偏偏要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读圣旨呢?

在众人的注目中,她缓缓打开圣旨,顿时愣住。

一张黑色的蛛网赫然出现在眼前——

不,准确地说,那是一张错综复杂如蛛网的人际关系图,图旁只有寥寥几行短字。

她死死盯着圣旨,想质问福临果,却又一个字都说不出口,甚至连个异样的眼神都不敢表露。

她只能嘴角挂着生硬的笑容,继续装着高兴。

因为那圣旨上的人际关系图里,写是全是她的内阁大臣们的名字——全是她昨日夜里才刚刚选定的人。

仿佛无形之中被一千一万双眼睛包裹着,她觉得,在白轩辕的严密监视之下,她几乎毫无秘密可言。

她的一举一动,她每一个想要启用的大臣,全部在白轩辕的意料之中,注视之下。

但如果仅仅是这样,那倒也罢。

最令她感到惊愕的是,在那张庞大又复杂的网里,还画着一道道血红的长线,在圣旨的最边缘,白轩辕用朱笔写下一个她认得的字:婚。

她一下想起来,白轩辕前几日曾莫名其妙地对她说过一个故事。

说是如今鼎立的三国,曾经都属于一个庞大的古老王国。

而王国分崩离析的契机,主要是因为远嫁藩国的公主在王国生死存亡之际,放弃了故国,而选择帮助自己夫君的藩国造反,从而直接造成了三国分裂。

白轩辕说,联姻,有时是比血脉更可靠的结盟。

想到这里,沐之没来由地起了一后背的冷汗。

原来白轩辕早就预料到她会以沐霁言为核心,构建她自己的政治圈。

而这份圣旨,就是他帮助她捆绑内阁的“大贺礼”。

见她迟迟不念圣旨,众人开始窃窃私语。

为了给沐霁言贺寿,她大张旗鼓地请来了全京都的高门显贵,没想到白轩辕轻轻一道圣旨,就让她骑虎难下。

她清清嗓子,努力压抑住嗓音里的干涩,望着圣旨上红笔描画的一端,道:

“为贺丞相寿,本殿请诸位重臣同乐同喜,一沾福泽,便将外殿三钦玉督察院副都使之长女——”她咽了口吐沫,望向红笔描画的另一端,继续道:“婚嫁与内殿四钦玉折观院大学士之子。”

督察院副都使听罢一愣,立刻领会这是太子赐与他这个新晋内阁大臣的荣耀,立马跪地谢恩,掩饰不住一脸欣喜。

沐之心情复杂,硬着头皮继续念:“折观院内殿学士之次子,迎娶外殿二钦玉军机阁左侍郎之女;将外殿一钦玉京门都督之女,举赐于五皇子白赫连......”

一连十二道赐婚,仿佛无形之中有一条条铁索,牢牢捆住了这群世家和重臣,环环内外两殿相扣,高低品阶相连,白轩辕逼着她用联姻,将她新建才一天的太子内阁,相互制约成了一个荣辱与共的大族群。

的确,这比她一句“重组内阁”的太子之言,要牢固稳定的多。

从此无须她再费心,也自有无数人会绞尽脑汁稳定内阁,彼此勤勉。

可她总觉得这一道道圣旨背后,这虚伪的荣耀后,满是荒唐与无情。

每指一道婚,众人便吃惊一番,不忘附和称赞,共同举杯庆祝这喜上加喜。

直念到最后一条红线,她突然停住,手中死死攥住圣旨的两端。

她能用余光看见,沐长吟正坐在不远处望着她,和其他人三五成群不同,她四周像是有一道无形的冷墙,将她远远隔离在所有人之外。

另一边,白慕容正无聊地晃着脑袋,玉冠上的垂珠在脸颊旁荡来荡去。

轻闭下眼,沐之轻声道:“此最后一件贺礼,是......将沐丞相小女沐长吟,赐婚于八殿下,择吉日......”

她话还未说完,白慕容立刻脸色大变,猛地一拍桌子,惊怒道:“不许说!!”

众人也都愣住了:这沐长吟是云妃的女儿,也分不清生父究竟是白轩辕还是沐霁言?况且还是个出了名的娼妇,太子怎能将她赐婚给八殿下?

沐长吟愣愣地望着沐之,沐霁言也被惊得不轻。

内阁重臣为阻拦云妃势力的入侵,亦纷纷起身劝阻,其余人则一脸幸灾乐祸,一副坐看好戏的模样。

不敢去看白慕容,沐之咬咬牙,继续念:“此婚,择吉日......”

“我说了!!不许念!!”白慕容大吼一声,一个箭步冲上高座,也不管什么礼数不礼数,直接一把夺过圣旨,狠狠地攥在了手里。

吵吵嚷嚷的众人立刻安静下来,惊疑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是个人都能看出来,白慕容根本不想要这桩指婚,他在发火,生怒。

可人们却觉得奇怪,怎么这八皇子的怒火不像是冲着这婚约,倒像是冲太子。

一旁的福临果见场面不妙,赶紧走到白慕容身边,悄声劝阻道:

“殿下,这可是皇上的圣旨,不敢如此攥于手中,实在不敬啊......”

不顾这么多双眼睛,这么多张是非嘴在场,白慕容只怒视着沐之,咬牙切齿地一字一句道:

“我已有婚约在身,怎能再另娶他人!”

沐之愣了一下,完全没想起白慕容说的“婚约”是哪回事,也全然不顾白慕容的脸色有多黑,只下意识反问:“八哥已有婚约?和谁?”

白慕容气得猛拍桌子,几乎是用吼地叫道:“十五年前!!父皇已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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