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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困兽之斗(上)(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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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下了三天,沐之的尸首就像一个恐怖的大刺猬,在长街横尸了三天。

仿佛故意向天下人宣告:

那个身怀无尘蛊的怪物,那个武功盖世英雄不可一世的太子白夙沙,真的死彻底了。

在雨势渐渐微弱的时候,一列禁军牵引着数百辆载满尸首的平板马车,走上长街。

他们拿天狼军青墨狼头的军旗擦靴子,拿脚尖踢踢地上尸首冰凉的沐之。

最后,两个小兵将沐之一头一脚抬起,甩上了平板车,与那数不清的天狼军将士的尸体一起,倾倒进了郊外的乱葬岗中。

禁军的高头大马踏破了太子府的大门,见府内空无一人,便将所有值钱的东西洗劫一空。

人们都说,皇上和先太子当年何其兄弟情深,如今却这样兵戎相见,斗得你死我活,实在令人唏嘘。

瞧,皇上气急了,已下令在朝中和军中各处诛杀太子党羽,还叫人描摹了天狼四公子的画像,贴满了北离全境所有大大小小的城镇,似乎非要抓到已逃出太子府的天狼四公子,才能杀之后快。

与此同时,在郊外的乱葬岗中,三个人影以绝好的轻功躲过重兵把守,在乱葬岗恶臭腐烂的尸堆里找了整整三天。

洪错哭着扒开一具又一具尸体,玉弘蝶疯了似的攥着手里的火硝折子,寻找着那个单薄的白影。

阮轼默不作声,只一边不动声色地焦急翻找,一边朝一个看起来和其他任何尸堆并无不同的地方缓缓摸索过去。

“找到了!”阮轼突然大喊。

玉弘蝶和洪错连忙飞奔过来。

他们扒开几具尸体,正对上一双死人般的绝望眼睛。

沐之在三天前雨停的时候就醒了。

她没有挣扎着爬出尸堆,只一直静静地躺在那腐烂恶臭里,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天。

直到阮轼找到她,洪错哭着将她残破的身体拖出来,玉弘蝶才震惊地发现她不仅浑身是血,四肢竟然到处都缺失了大块的皮肉,样貌可怖得像一具碎尸。

三人与被惊动的守卫缠斗了一番,最终带着沐之安全逃离,悄悄进入了一处深山院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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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虽然又小又破败,是从前山林猎户们歇脚的地方,但胜在隐蔽偏远,被重重密林遮挡着,一般不走到院门前都难以发现此处。

一见洪错背着浑身血红的沐之出现,司马云沚赶忙跑去打水拿帕子。

洪错小心翼翼地将沐之放在草榻上,沐之仍旧像个死人一样睁着黯淡无光的眼睛,一动不动。

司马云沚强忍着眼泪,掀开她几乎已破成布条的衣袖,对着那手臂上一处处被生生剜走了皮肉的凹陷,他颤抖着手,将布子敷上伤口,擦去泥污。

“我们一得到你被......诛杀于街头的消息,就立刻让左总管带戟墨他们,还有府中剩下十几个人都藏起来了。等我们去的时候,沐疾铮将军失踪了......现在戟祥和段玉在林外放哨。”玉弘蝶强忍着声音里的颤抖,他知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可他不得不说。

因为白慕容还困在皇宫里,那是唯一能让沐之真正活过来的希望。

看着一脸青灰色,表情没有一丝变化的沐之,玉弘蝶稳住声音,继续道:

“虽然现在还不知幕后凶手是谁,但至少我们知道,白慕容是被人胁迫的。白慕容娶明珠也许是白轩辕的计谋,可那之后的一切一定是有人在背后!

那人一定了解你和白慕容,所以才那么有把握地让白慕容称帝,让白慕容出面去抢夺你手里的一切兵权,财权,因为那人知道,这天下你和谁争夺,都不会和白慕容争,只有白慕容能让你心甘情愿地交出手里的一切。

如今看来,白慕容早已知道有阴谋布局,所以才一直按捺不动,暗中联络了沐疾铮将军他们,暗自布局,起兵入宫。只可惜......禁军有二十万人,天狼军只有四万人,太少了......”

沐之仍旧呆呆地睁着眼睛,好似全然没有听见一般。玉弘蝶咬咬牙,道:

“白慕容还被困在宫里。别人都以为是你起兵叛乱,被白慕容镇压,但现在只有我们知道,他真的是手无寸铁,没有一兵一卒地被困在宫里了!我查不出幕后凶手是谁,我真的查不出,可白慕容怎么办?他可能随时会死!”

阮轼亦是一脸沉痛忧虑,他将手掌轻轻覆上沐之的额头,黯然道:

“外面都有传言,说先皇留了四十万秘军给你,师弟,我们带上秘军杀入宫中,救回白慕容好吗?一切还有机会!”

沐之依旧一声不吭,纹丝不动,几次让司马云沚都以为她是真的已经死透了。

就这么僵躺了整整七天七夜,第八天,当司马云沚正一脸黑灰地捣鼓炉灶的时候,一支苍白的手从后面伸过来,拿过他手里的火钳,三两下将火生起。

司马云沚惊愣地看着沐之,他强忍着不落泪,小声叫了句“你醒了”。

沐之点点头,扯起青白色的面容,露出个浅浅的笑容。

司马云沚,玉弘蝶,阮轼,洪错,四个人杵在她身后,静静地看着她生火,起炉灶。

慢慢地,沐之好像在恢复精神了。

她还是极少说话,总是目光幽暗地呆望着天空。

但每当玉弘蝶或其他几人叫她的时候,她都会尽量露出个浅笑。可玉弘蝶看着那惨白面容上的浅笑,却只觉得心如刀绞。

过了几日,正是山花烂漫之时,洪错试探地对沐之说:

“后山的花开了,你想去看吗?”

她好像很费力才能理解那短短几句话,颇为迟钝地缓缓扭头,对着洪错浅浅一笑,“想。”

洪错暗暗吁一口气,小心地背起沐之,轻功轻盈地跳跃入后山。他将沐之放在一片开满各色小花的缓坡上,坡下是一汪浅浅的绿色小湖,里面游着几只不知名的小鱼儿。

洪错不知该说些什么,他不知沐之为何伤心至此,只因为亲眼看见肱骨大臣沐霁言夫妇被砍头,还是因为哥哥白慕容被抓。

他不会知道沐之一遍遍在脑海里回忆沐霁言和柳知月人头落地的样子,他只觉得这许许多多的事情,每一件都值得撕心裂肺。

可他只能静静地站在沐之身后,看着山风吹起她白衣飘飘,她的身子瘦弱得像一根草,仿佛下一刻就要被风吹到天上去了。

他将大红色的武袍脱下来,轻轻披在她身上,像是想用这份单薄的温暖留住她。

她牵住衣襟,扭过头,又是淡淡一笑。那烈焰般的火红衬得她的脸庞愈加瘦削。

过了许久,洪错突然说了一句:“还有十八天就过离人蛊的期限了......对不起......”

他恨自己空有一身神力,一把巨大的龙锏,却不能杀进宫里为她救下白慕容。

他并不知道她与白慕容之间的任何情愫,他只希望若十八天之后,他救下白慕容,她会开心许多。

她没有作声,迈开步子朝湖水走去,却身子一下子不稳,就要跌在地上。

他赶忙冲过去抱住她,只觉得她的身子瘦的像一把脆弱的干柴,没有一点力量。

“阿错,让我靠着你坐会儿,好吗。”她轻声说到。

他赶忙坐下来,扶着她靠在他肩膀上。

湖边飞过去两只白色的鸟儿,欢快地叫着,在水边留下点点波澜。

第二日,沐之陪司马云沚在溪边浣衣,冰凉的溪水将司马云沚修长的手冻得通红,她便捧起司马云沚的手,用内力帮他生暖。

第三日,沐之陪阮轼收拾山林中打回来的猎物,替他擦去脸上溅到的星点血液,帮他将银雪剑洗的闪闪发光。

第四日,沐之站在茂密葱郁的密林中,林风吹得她形单影只,她转过身,对着玉弘蝶浅浅笑道:

“阿玉,我们去梦追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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