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算耍流氓吗？”
“我只想抱住你。”侯小平平静地说。
李婷婷的脸刷的一下就变红了，连忙推开侯小平的手臂，转过头去盯着屏幕。
电梯门叮咚一声打开，侯小平和李婷婷各怀心事地走出去。李婷婷带路，径直向放映厅走去。
放映厅的灯光昏暗，侯小平坐下来后，李婷婷便将3d投影仪放在了中央。
“今天晚上有《黑暗骑士》首映，票房很高。你喜欢看这种类型的电影吗？”李婷婷问道。
“还行吧。”侯小平漫不经心地回答。
“这部电影特别适合夏季看，温度刚刚好，还有些轻音乐，最近的歌曲也多数是英文的。”李婷婷兴致勃勃地介绍道。
“好啊。”
李婷婷又补充了两句，侯小平都漫不经心地答应着。李婷婷忍不住皱起眉头：“侯小平，你怎么一副没精神的样子？你不会是生病了吧？”
“没有。”
“那你……”李婷婷疑惑地看着他。
“我没事。”侯小平冲她笑了笑，拿起爆米花桶。
李婷婷犹豫着问：“侯小平，你真的……跟你爸妈离婚了吗？”
“嗯。”
“你从来没有问过你爸妈关于你妈妈的事情吗？”李婷婷试探地问。
侯小平叹了口气，说：“我问了他们两次，他们都不愿意提及。其实，他们并不想提及，否则当初也不会离婚。我爸妈虽然相爱了二十多年，但他们的感情远比普通夫妻要脆弱。我爸妈结婚之后，一直处于冷战状态。有一阵子，我妈还跑回家里哭闹。后来她越来越伤心，我爸受不了，便跟我妈坦白了。我妈听完之后，立刻决定分居，因为他们彼此都知道，这样下去，迟早会出问题。我爸妈一旦决定离婚，就再也挽回不了了，我劝了很久，他们还是坚持分开。”
侯小平顿了一下，继续道，“我妈决定离婚的时候，我爸就在医院里。那时候他已经病得快要死掉了。我妈一边哭泣着劝他留下来，一边收拾自己的东西，说她绝对不能再留下了。可我爸就是不肯松口。最后，我妈哭晕在我爸床前。后来……”
侯小平闭上双眼，似乎不愿再回忆那段令人悲痛欲绝的往事。
“我妈走了。”侯小平睁开眼睛，深吸一口气。
李婷婷怔怔地望着他，眼泪啪嗒落在桌面上。
侯小平抬起头，看见李婷婷满脸泪痕。
李婷婷抽了张纸巾擦了擦眼角，勉强挤出笑容：“对不起，我不该勾起你的伤心事。”
“没关系。我已经习惯了。”
李婷婷看着他苍白的嘴唇，想伸手抚慰，但还是忍住了，她用尽全身力气才控制住没有握住侯小平的手掌，说：“侯小平，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谢我什么？”侯小平反倒诧异地眨了眨眼睛。
“如果不是你告诉我，我还蒙在鼓里呢。”
侯小平笑了笑：“我以为你已经猜到了。”
李婷婷摇了摇头，苦涩地说：“你的爸妈……太复杂了。”
“嗯，我也这样认为。”
侯小平的语气有些飘渺，像是陷入了遥远的回忆。
“其实，我爸妈的事情，我也曾经想过。我爸爸是个很厉害的商人，我妈妈是个非常善良的女人。他们之间，原本应该有许多美好而甜蜜的过去。但是他们错失了彼此。他们的爱情经受了太多考验，最后只剩下伤痕累累。”
“你是说你爸妈……”
“嗯。”
“为什么？”李婷婷脱口而出。
“因为……”侯小平停下话头，低垂着眼帘思忖片刻，“因为他们都不够信任对方。”
李婷婷愣住了，过了半晌，她才喃喃地念叨着：“是啊，他们都太骄傲了。”
侯小平淡淡地一笑：“他们的确是骄傲。但是这世界上，又有几个人能做到像他们那样呢？”
李婷婷微蹙着眉头，看着他。
“你觉得我爸妈是那样骄傲的人吗？”
侯小平沉默了，过了一会儿，才缓慢却清晰地说：“你应该知道，他们的感情一直不顺利。我爸爸很忙，每天工作到凌晨。他们很少有时间交流，更何况沟通呢？但我妈妈从未放弃过寻找他，甚至连我弟弟的病，她都顾不上照料。我不懂他们究竟在执着什么。我妈妈总是说，等到有一天我爸爸愿意把所有事情告诉我了，她再也不离开。我现在还没办法理解。或者说，是我太笨。我根本不明白他们的感情是怎么破裂的。我只记得有一天晚上，他们吵架了，我爸爸喝醉了酒，回来之后就摔门进卧室，将自己锁在房间里整整三天没吃饭。我妈妈急坏了，打电话给我，让我去劝劝他。我刚开始没敢去，我爸爸的脾气你知道的，特别倔，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可是我妈妈一直在电话里催促我。最后，我咬咬牙，偷偷溜进了我爸的屋子。”
侯小平说到这里，轻叹了口气。
“我推开门，走进我爸的卧室，看见他躺在□□，睡得很沉。我悄声走近，坐在床沿上。他的神色憔悴极了，脸颊上还挂着两行泪痕。我拿了条毯子盖在他身上，又拉高被子遮住他的肩膀和胸膛，然后轻声喊他：“爸爸。”
侯小平抬起头，冲着我露出疲惫的微笑：“婷婷……我没事。”
侯小平的眼圈发红。
李婷婷伸出手，摸了摸侯小平的脸，哽咽道：“
我不会再丢下你了，真的！”
“嗯……我相信你。”
两个人静默地注视着对方，久久不动弹。
侯小平突然问：“婷婷，你喜欢我吗？”
李婷婷呆立了几秒钟，脸瞬间变成血红，低下头，含糊地说：“你说什么呀……”
侯小平抓住她的手腕，紧盯着她的眼睛：“婷婷，你听好了，我喜欢你。”
李婷婷猛地挣脱他的桎梏，捂住耳朵，仓惶转身，跑了出去。
侯小平追到楼梯拐角处，只听见砰的一声巨响，房门关得震天响。侯小平颓然跌坐在楼梯上，茫然无措。他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事，一时竟慌乱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过了许久，侯小平才爬起来，走向厨房。李婷婷的碗筷已经收拾好，放在餐桌上。侯小平拿出纸巾擦干净桌上的水渍，然后端着盘子往外走。他的脑袋嗡嗡作响，一边下楼梯，一边胡思乱想：“我是不是太霸道了，把她吓到了？我该怎么跟她解释？哎呀，完蛋了！”
侯小平满心焦躁地走出家门，一辆车恰巧驶到他旁边，稳稳地刹住，车窗降下来，露出一张熟悉的脸庞：“侯小平？你怎么在这儿？”
侯小平怔忡一瞬，惊讶道：“你怎么在这儿？”
沈嘉言探头望了望楼上，压低声音：“婷婷在不在？我想找她谈点事。”
“哦……她出差了，今天早上走的。”
“你呢？你在这儿干嘛？”
侯小平支吾着答不上来，沈嘉言便猜测道：“难道你也出差？”
“……嗯。”侯小平硬着头皮点点头，“我来看望朋友。”
“哦？你哪位朋友啊？”沈嘉言的表情似乎带上了审视的味道。
侯小平不禁心虚地避开他的目光，含糊其辞地答道：“一些生活上的朋友。”
“是吗？”
李婷婷在家休息了一周。
期间，她偶尔和母亲联系。她说：“我觉得我需要冷静几天。你不用担心我。”
李婷婷不肯说原因，李母也只好叮嘱她：“那你自己多加小心，有什么事随时和妈妈联系。”
侯小平隔三岔五地来看她。他们两人像以前一样，聊聊天，做做菜，看会儿电影。侯小平的厨艺比以前好了很多，而李婷婷也越来越爱做菜。
两人的关系虽然仍旧不冷不热，却显得温馨而舒服。
“你这次出差，准备去哪儿？”侯小平问她。
“你打算买船吗？”
“不，租船。”李婷婷摇摇头，“那里的旅游业非常落后，交通闭塞，所以我们必须建造专属于自己的邮轮，或者飞机场。我计划在那里开拓一片海域，建立一座小型港口和码头，用来停靠货运船舶。”
“那样的话，就需要很多资源。”
“但这笔投入不菲。我们需要更多的钱，才能保证航程安全。”
“我知道。我现在已经在筹集资产了。我们现在缺少的是人脉，我准备请一批专业人士帮忙。”
“可以的。你需要什么人，告诉我。”
“我希望你可以给我推荐几名合适的人选。”
侯小平笑了：“你这是在怀疑我的判断能力吗？”
李婷婷白了他一眼，说：“别贫嘴，赶紧给我推荐吧。”
“我认识一个叫张明德的律师。”
“嗯，我查过这个人的履历，是个非常优秀的人。但我还不确定他有没有兴趣帮我。”
“我会帮你留意他的。”
李婷婷又问：“你最近在做什么工作？”
“还在找兼职。”
“你应该找份正当的工作。你长得这么帅，又有能力，不应该这样埋没。”
“谢谢你的鼓励。”侯小平苦涩地扯了扯唇角，“我现在的状态，你也见到了，实在没办法工作。等我攒够钱，我会换一份工作的。”
李婷婷叹口气：“好吧。我会尽量帮助你。”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侯小平看了看手表，起身告辞，临走之际忽然转头对她笑道：“明天晚上一起吃饭吧，我请你。”
李婷婷微愕，随即莞尔：“好啊。”
侯小平刚走出单元门，便撞见迎面而来的沈嘉言。沈嘉言见到他，神色微变，语调平淡道：“我听说你搬到这栋楼来了。”
“你听谁说的？”
“我有朋友住这里。”
侯小平眉宇间闪过一丝阴沉，随即释然笑了笑：“你找婷婷有什么事？”
“我约她明天一起吃饭。”
“她已经跟我说了，明晚六点钟。你记得把时间提前。”侯小平说完，向他挥挥手，径直走进单元门。
“喂！我明天还没有跟她商量呢。”侯小平追过来喊道。
沈嘉言顿住脚步，缓缓转过脸，面无表情：“我想你们现在应该谈得挺愉快的。”
侯小平被噎得哑口无言。
沈嘉言扬扬下巴，示意道：“你可以走了。”
侯小平咬牙切齿：“沈嘉言，你别太嚣张。”
“彼此彼此。”沈嘉言轻蔑一笑，转身进了电梯。
电梯下行的时候，沈嘉言抬起手腕看看时间。
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半，再有四十分钟，她就要去赴约。
沈嘉言深吸一口气，拿出手机拨通李婷婷的号码。
响铃声足足持续了五秒钟，终于被接起。
“喂？”电话那边传来李婷婷清脆悦耳的嗓音，带着一些倦怠，听上去似乎有些疲惫。
“是我。”沈嘉言轻声道。
“我知道，有什么事吗？”
“我今天中午要去赴约。你……如果有事的话，可以改天再说。”
“不了，我已经答应了。”
李婷婷的语气很坚决。
沈嘉言抿着薄唇，沉默不语。
“抱歉。”李婷婷又低声说了一句。
“没关系。”沈嘉言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我先挂了。”
“拜拜。”
挂掉电话，沈嘉言将手机扔到桌子上，坐下来。
他的脑袋乱哄哄的。
为什么李婷婷不肯接受他的感情？他究竟哪里比不上侯小平？他真搞不懂，像他这种出色的人，怎么会有不喜欢他的女人？
侯小平和李婷婷相处三年，难道连他的存在都清楚吗？
还是李婷婷根本不愿承认，自己曾经爱过侯小平？
沈嘉言越想越烦躁，忍不住站起来踱步。他打算再给李婷婷打个电话，但是想起昨天她那副拒绝的模样，最后只能放弃。
下班的时候，侯小平照例送李婷婷回家。路上，他们讨论了下关于招募律师的事。
“你觉得张明德靠谱吗？”李婷婷问。
“可以。他毕竟是专业律师，有丰富的工作经验，又熟悉业务，是很值得信赖的人选。”
“那行。我回家跟他联络一下。”
“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约会？”
“你什么时候有空的话，我们就约。”
“好。”
李婷婷的车子停在楼下。侯小平拉开驾驶室车门准备离开，却突然听到李婷婷说道：“对了，我忘记问你一件事。”
“什么？”侯小平转过头来。
李婷婷从包里掏出那张纸条递给他：“这个东西，你是从哪里来的？”
“这个……”侯小平迟疑片刻，才解释道，“我在医院附近捡到的。”
李婷婷若有所思地皱起眉：“是你父亲留下的？”
“嗯。”
李婷婷犹豫道：“你有没有想过，或许这是他用来保命的东西？你不该把它交给警察。”
“我考虑过。但是我爸爸既然把它交给我，就代表他相信我的能力。”
“你真是这样想的？”
“当然。”侯小平坦诚道。
李婷婷盯着侯小平的眼睛，试图从他脸上读出一些蛛丝马迹。但侯小平显得极其坦荡，目光纯净，令她不禁怀疑起自己的判断。
“这个东西，你确定没办法毁灭证据？”李婷婷继续问道。
“当然。”侯小平摇摇头，“因为它并不是犯罪工具，只是一封遗嘱。”
李婷婷露出一个松了口气的表情：“这样啊……那我就放心了。”
侯小平看着她，忽然问：“这份遗嘱，是什么时候寄到你手上的？”
李婷婷愣了愣，旋即反应过来：“是两年前。”
侯小平微微眯起眼睛：“两年前？”
“是。”
“你父母的死亡时间？”
李婷婷摇摇头：“不清楚，这份遗嘱也是两年之后才出现的，不过，我们一直以为他们已经过世了。”
侯小平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
“你问这个做什么？”李婷婷看着他。
“没什么，随便问问而已。”侯小平耸耸肩，“你快去上班吧，我也赶紧走了。”
“等等。”李婷婷叫住他，“我刚才听说，沈氏集团有个高级律师要来？”
“嗯。”侯小平点点头，“沈氏集团财务危机，需要请一位高级律师来帮忙度过难关。我们正打算向各方推荐律师。”
“那你有人选吗？”李婷婷问。
侯小平顿了顿，淡淡笑道：“这个倒是没想好，不过应该会有很多人想参加。”
李婷婷点点头：“如果你找到合适的律师，麻烦告诉我一声。”
“好的。”侯小平应道，“我尽量安排一下。”
“谢谢。”
李婷婷走进单元门。侯小平拿出钥匙开锁，打开房门。屋内一尘不染，整洁舒服，看来沈嘉言每天都有按时打扫。他走进卧室，换上拖鞋。
他在床边坐下，静静凝视着床单上的几朵花瓣。
他没想到，这居然是第三次。
这种感觉太奇怪了。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喜欢上了沈嘉言，还是因为她是个漂亮的女孩？
侯小平摸索出手机，给沈嘉言发短信：【今天早上我碰见了李婷婷，你还记得她吗？】
【不记得。】
“好吧。”侯小平苦笑了一下，将手机放回衣柜。
他脱掉身上的衬衫，躺在床上。他翻动身体，闭上眼睛。
耳畔仿佛响起了那天早晨的声音。
“嗯？”她疑惑地抬起头。
侯小平又亲了她一口：“我是说，你长得好漂亮。”
李婷婷的脸更红了：“哪儿有人这么夸自己老婆漂亮的？”
“当然。你值得我夸。”侯小平微笑道。
李婷婷抿了抿嘴唇，露出甜蜜的笑容。
“你的手好凉。”侯小平拉起被子裹住她，把手伸到她腋下。
“痒……”李婷婷躲避着他的手掌，笑得眉眼弯弯。
侯小平环住她的腰肢，轻嗅她的秀发：“我明天去一趟s城。”
“去干什么？”李婷婷仰起头问。
“办些私事。”
“哦……”李婷婷咬着下唇，“你……还会回来吗？”
“不知道。”侯小平轻叹一声，“等我回来再跟你解释。”
“哦……好吧。”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李婷婷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侯小平的怀抱。
“早点休息。”侯小平拍拍她的背，“晚安。”
李婷婷朝他笑了笑，关上灯走出去。
侯小平站在窗前，注视着楼下。
他的房间在五楼，但这并不妨碍他透过窗帘缝隙窥伺对面房间的景象。
他听见她在门边换鞋，然后打开灯，关上房门。
她回到自己卧室，洗澡之后，爬上床睡觉。
侯小平收回目光，关掉电脑，躺在床上。
他的思绪飘飞起来。
他突然有一种冲动。
现在就去找她。
可是他也清楚，李婷婷是不希望他去的。
他必须克制住自己。
他闭上眼睛，努力压抑着那股渴望。
隔壁。
李婷婷刚刚躺在床上，就听见敲门声。
“请进。”她说。
房门被推开了。
李婷婷愣了一下。
是他？
他怎么还没睡？
他走进屋内，坐在她的床上。
“你怎么还没睡？”她诧异地看着他。
“我等你。”侯小平看着她，目光深沉而悠远。
“等我？”李婷婷困惑地眨眨眼，随即笑了笑，“你在等我什么？”
“等你睡觉。”他说，“因为今晚我要回家，所以我想跟你说晚安。”
李婷婷的眼眶微微一红。
“谢谢你……”她哽咽地说，“我很高兴，你愿意记得每次分别时我说的话。”
侯小平凝视着她，缓慢而郑重地说：“我会永远记得。”
李婷婷低垂下眼睑，掩藏起情绪。她吸吸鼻子，转移话题：“我们聊聊天吧。”
“好。”侯小平应道。
“你……喜欢我吗？”李婷婷抬眸问。
“喜欢。”他毫不犹豫地回答。
“喜欢多久了？”
“很久了。”侯小平说，“我不确定具体多久，但至少超过三年。”
李婷婷怔了一下，低下头。
“你呢？”侯小平问，“喜欢我吗？”
李婷婷低声回答：“嗯，喜欢。”
“你……爱我吗？”他紧张地盯着她。
李婷婷迟疑了许久，缓缓摇头，泪水涌出眼眶：“对不起……”
侯小平的身体僵硬了。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了几秒钟，然后用尽全力抱住她：“傻瓜！为什么和我说对不起！是我太唐突了！你还没准备好，我应该给你足够的时间，你只需要告诉我，你喜欢我，或者你也爱我就行了！”
李婷婷的肩膀颤抖着，哭泣道：“对不起……”
“为什么跟我说对不起？”侯小平松开她，捧住她梨花带雨的脸颊，“你从没做错过任何事。你根本没必要向我道歉。如果你不爱我，那么我也无法强迫你爱我，你不必感到愧疚。你明白吗？”
李婷婷含泪点头：“我懂。”
李婷婷的泪水决堤。
“我也爱你，宝贝。”
他将她拥入怀中，亲昵地抚摸她细软的长发。
侯小平去了s城，处理完工作上的事务，回来的路上却遇上了堵车。
侯小平坐在副驾驶位置，扭头看了看手表，已是凌晨四点半了。
他皱了眉头，掏出手机，拨打李婷婷的号码。
响了很久，她才接了。
“喂……”李婷婷的声音疲惫沙哑。
侯小平顿时心疼起来，放轻语调问：“还没睡醒？”
“还没……你呢？”李婷婷问。
“快了。”侯小平说，“你怎么了？嗓子怎么这么哑？”
“有点感冒。”李婷婷叹息，“可能是吃坏肚子了。”
“哦，严重吗？”侯小平担忧地问。
“没事儿。”李婷婷说，“睡两觉就好了。”
“你吃药了没有？”
“吃了。”李婷婷说，“你怎么还不睡啊？”
“我马上就要到家了。”侯小平说，“等我回去再陪你。”
“嗯。”李婷婷轻轻答应了一声，“路上小心点。”
挂断电话，侯小平加快了油门，赶往小山村。
他一直把车开到小山村，停在李婷婷家楼下，然后拿钥匙开锁。
屋里漆黑一片，窗户关得死死的，像是不透一丝光。
侯小平心底咯噔一声，连忙冲上二楼敲开了李婷婷的卧室门。
房间里静悄悄的。
侯小平试探地喊了一句：“婷婷？”
没有反应。
“婷婷？婷婷？”
还是没有回应。
侯小平吓得腿都软了。他猛地推开卧室门。床铺整齐，桌椅摆放整齐，并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
“婷婷，婷婷？”他又喊了两声。
还是没有回应。
侯小平慌忙跑出卧室，冲下二楼，跑进厨房拉开冰箱。冰箱里冷冻着两条腊肉和两盒罐头。
李婷婷没有动过它们。
侯小平稍微松了口气，随即又想到另外一个可能。他立刻返回卧室，翻出李婷婷的包，从包里找出钱夹，抽出一叠钞票塞到裤袋里，走出李婷婷的屋子。
他来到李婷婷的父母家，敲响门，喊道：“阿姨，叔叔。”
没有回应。
侯小平拧了拧门把手，竟然开了。
李婷婷的父母显然不知道他来了，所以并未设防。
侯小平径直走了进去，看见桌子上放着饭菜和汤碗，还有一些纸巾和湿漉漉的卫生纸，李婷婷不在客厅。
“叔叔阿姨！”侯小平大声叫道，“婷婷呢？”
依旧没有回应。
侯小平心里“咯噔”一下，拔腿往楼上冲去。
他跑到李婷婷的房间，里面一片狼藉，衣服散落一地，床单被罩都沾染了鲜血，枕头旁边躺着李婷婷的尸体，她瞪圆双目，满脸惊恐，像极了临死前遭受了巨大痛苦而亡。
“婷婷！”侯小平失控般吼出声来，他跪倒在李婷婷的尸体前，伸手去触碰她的鼻尖。
冰凉的。没有呼吸。
她真的死了。
“婷婷！”侯小平撕裂般地嘶吼道，“我不相信！你骗我！你骗我！”
他的情绪濒临崩溃，浑身颤抖，歇斯底里。
“你骗我！”
他抱着那具冰凉的尸体，痛哭流涕，悲恸至极。
他不愿意承认这个结果，更无法接受这个现实。他只能拼命地摇晃尸体，企图用这种方式唤醒她，哪怕只有一线希望也好。
但是无论他如何使劲，怀中的女孩都毫无动静。
眼泪浸湿了侯小平胸前的衣襟，他的声音渐渐变成低泣。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婷婷……”
“你别死啊！”侯小平仰天怒吼，“你给我睁开眼睛！”
他抱住李婷婷的尸体，痛不欲生。
李婷婷死了，侯小平的精神彻底崩塌。他疯狂地捶打墙壁，撞破脑袋，最终晕厥过去。
当他再次清醒的时候，是医院里传来消息。
李婷婷死于急性肾衰竭。
她的病例被送到医院来了，侯小平看着她的名字，仿佛听到自己心脏破碎的声音。
他坐在长椅上，呆呆地看着手术台上的遗体。
李婷婷穿着白色护士制服，头发梳理得很漂亮。她笑得很灿烂，仿佛昨晚才和侯小平做完羞羞的运动。
她是那么爱笑，活泼开朗，对周围的环境充满热情。
她是那么美丽，娇柔纤细。
她是那么温柔贤惠，善解人意。
她曾经是那么美好。她就这样离开了，再也没有回来。
侯小平觉得，世界忽然崩塌了。
他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她死得太惨烈了。
她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侯小平，她喜欢吃鱼，喜欢喝牛奶。她曾经问过侯小平，为什么她喜欢吃辣。因为她妈妈做饭特别辣。但是侯小平根本就不记得这些。
他不知道她是否怨恨自己，怨恨他们之间那段荒唐的婚姻，怨恨他对她不够好，怨恨她为他付出的一切，最终却换来了他的绝情和背叛。
他也不值得幸福。
侯小平的脑海里闪过许多画面，他想起自己曾经向李婷婷求婚。她拒绝后，说她不想嫁给一个不懂浪漫，连烛光晚餐都懒得准备的男人。但是侯小平觉得，这句话是错误的。
他从来就不浪漫。
但是李婷婷答应了他。
她的确答应了。
她跟着侯小平走进民族大剧院，跟着侯小平站在台前面。
她跟着侯小平演出《红豆》。
她跟着侯小平走入电影院，陪伴他度过每一个寂寞难熬的夜晚。
她和他共同度过了三千六百五十七天。
侯小平一直坚定地相信，李婷婷没有背叛自己。
可是他却背叛了她。
他娶了李莉娅，又与李婷婷离婚，还将她抛弃在异乡。
李婷婷死了。
侯小平的内心深处有一股浓郁得化不开的愧感。他觉得李婷婷是被自己害死的，他辜负了她，背叛了她。他觉得自己不配获得幸福。
侯小平在病床上躺了整整两年，才恢复健康。
侯小平的伤势虽然严重，但是在这两年里，他一直努力地治疗，调养，保证身体状况良好，尽量减少住院期间的花费。
他找到了李莉娅，请她照顾李婷婷的家属，并且承诺，等他的病情痊愈之后，会把李婷婷的抚恤费和安葬费交齐，让他们风光大葬。
李婷婷是侯小平的初恋，而李莉娅则是他第二个爱上的女人。
侯小平以为自己这辈子都忘不掉她，没想到他们竟然在阴差阳错下重逢了。
他见到李莉娅时，惊讶极了。
他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他们之间隔了一条宽敞的马路。他坐在长椅上，她则在街对面的咖啡馆里喝咖啡。
这条马路很长，像一条永远都走不完的路。
侯小平看着李莉娅，李莉娅看着侯小平，两人默契地沉默着。
他们的视线在半空中交汇，然后移开。
侯小平的表情僵硬，脸色苍白。
李莉娅则是平静。
她端起咖啡杯，轻抿一口。
“侯小平，好久不见。”
侯小平缓慢地点了点头：“嗯，好久不见。”
李莉娅放下咖啡杯，微微扬眉，望向侯小平身边的女人。
这位女人长得挺漂亮，只是脸色蜡黄，一双眼睛黯淡无神，显得很憔悴。
李莉娅笑了笑：“你结婚啦？恭喜你。”
侯小平摇摇头，语气平静而漠然：“谢谢。你呢？”
李莉娅叹了口气，脸上露出几分哀愁：“我没有结婚。”
她看向侯小平旁边的女人：“她呢？”
侯小平说：“她叫李婷婷。”
李莉娅笑了笑，朝李婷婷伸出右臂：“你好，我是李莉娅。”
李婷婷握住李莉娅的手。
她觉得李莉娅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李莉娅说：“你肯定听过我的名字。我以前和侯小平谈恋爱的时候，你也认识他吧？”
李婷婷点点头：“我们在电视上见过面。”
“是啊，电视上见过面。你和侯小平谈恋爱的时候，我还不知道在哪儿呢。”李莉娅说，“我和侯小平认识快十年了。”
侯小平看了一眼李婷婷。李婷婷没有注意到他的目光，她似乎在思索李莉娅刚才提到的话。
“你是怎么认识侯小平的？”李莉娅问李婷婷。
李婷婷说：“他在我们高中念书的时候追求过我。”
李莉娅笑着说：“你当时是不是嫌弃侯小平太笨了？”
“不不不……不是。”李婷婷赶紧解释。
“我们在大一的时候，他去参加一个选拔活动。他当时的成绩很优秀，所以被选中了。”李莉娅说，“那次活动非常简单，但是考核比较困难，侯小平用了足足四个月的时间，才算勉强通过考核。”
“哦！”李婷婷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
李莉娅继续说：“我当时觉得，他真厉害。我也不敢告诉别人，怕被别人嘲笑。我们约好一起报考同一所大专，结果他报考了理工大，我却报了农业大。”
“因为这个吗？”
“当然。”李莉娅耸耸肩膀，“其实，那个时候，我就已经暗恋他了。”
李婷婷低声说：“你和侯小平真般配，都是那种斯斯文文的人，又聪明。”
李莉娅哈哈大笑：“我和他般配？”
侯小平忽然插嘴道：“我和李莉娅不般配。”
李婷婷诧异地看向他。
侯小平冷淡地说：“她比我大两届，而我只比她大一级。我们从来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李莉娅看向侯小平，说：“可是，我还是喜欢你。”
李婷婷震惊地张大了嘴巴。
“如果没有遇见你，也许我不会变成今天这副模样。但既然遇见你了，就该勇敢地去争取幸福。”
李莉娅凝视着侯小平，眼底带着深切的爱意。
侯小平却皱起了眉头：“不。”他斩钉截铁地否决李莉娅的话，“我不会和你在一起。”
“为什么？”李莉娅不甘心地问，“难道你不记得我们曾经相互喜欢过吗？”
侯小平说：“我记得。”
“那你……”
“那个时候，我喜欢你，你却讨厌我，恨我，甚至不愿意和我多说一句话。”
“我……对不起……”
“现在，我也一样。”
“侯小平！”
侯小平打断李莉娅的话：“你不必道歉。你做错了事，应该由我来惩罚你。你给我造成了伤害，我会找你清算。但你绝不应该利用我对你的感激，来绑架我的自由。我想要的东西，我会自己的努力拿到。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
李莉娅咬了咬牙，说：“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侯小平转眸盯着她：“你觉得我会答应你吗？”
李莉娅怔了怔。
“我希望你尽早忘掉我，去寻找属于你的幸福。”
“侯小平！”李莉娅喊道，“你怎么能这样？！你不喜欢我了？！你不要我了？！”
侯小平沉默片刻，缓缓吐出三个字：“是。”
“我们的确没有缘分。”侯小平平静地说，“我祝幸福。”
李莉娅捂着脸，失声痛哭起来。
李婷婷走上来拍拍她的肩膀：“好啦，我们先走吧。”
李莉娅站起身，摇摇晃晃往门口走去，李婷婷跟着她往门口走。侯小平看了看李婷婷的背影，也跟着站了起来。
李莉娅猛地停下脚步，冲李婷婷吼道：“你走开！不关你的事！”
李婷婷愣了一下，随即笑了。“我倒是觉得挺有趣。”
李婷婷离开后，侯小平跟了出去。他把手搭在李婷婷的肩膀上。
李婷婷抬起眼睛，瞥了侯小平一眼，轻蔑地哼了一声。侯小平没再说什么，拉着李婷婷往电梯的方向走。李婷婷甩开他的胳膊，快步朝另一侧走去。
侯小平叹了口气，慢吞吞地追上李婷婷。
李婷婷回头看了侯小平一眼：“喂，你到底想怎么样啊？”
侯小平说：“我送你回家。”
李婷婷翻了翻白眼：“不必了，你忙你的去吧。我自己回家。”
“你喝酒了。”
“喝酒怎么了？”
侯小平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我送你回去。”
“我不想麻烦你。”
“这是我欠你的。”
李婷婷瞪着他，忽然露出灿烂的微笑。“我知道你欠我的了。我们扯平了！以后你可千万别纠缠我了。”
李婷婷走进电梯，按下楼层键。电梯缓缓启动，门合拢之前，侯小平隐约听到李莉娅愤怒地说：“我不会放弃的！你等着瞧！”
李婷婷回到家，脱下高跟鞋，光着脚丫子，走到阳台边坐下。夜风吹拂着她的裙角，她眯起眼睛看着远处黑暗的星辰。
侯小平跟在她后面进来，递给她一杯蜂蜜水。李婷婷伸手接过，仰起脖子咕咚咕咚灌了几口，然后将杯子扔到桌上。
“真甜。”她抱怨了一句。
侯小平把灯打开，又把窗帘拉开，整间屋子瞬间亮堂起来。
李婷婷扭头问侯小平：“你刚才去哪儿了？”
侯小平说：“和客户谈业务呢。”
李婷婷点了点头。侯小平坐在她旁边，李婷婷靠过去搂住他的腰，把脑袋贴在他的胸膛上。侯小平低头抚摸她柔顺的长发，问：“累不累？”
“不累，你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因为我看到你哭了。”侯小平的嗓音很温柔。
侯小平说：“我知道你爱我，你只是想用你的法留住我而已。你并不坏。”
李婷婷抿嘴一笑。侯小平继续说：“如果换成是我，我肯定不会用这种卑鄙的办法逼你。我想要的是两情相悦的结果，而不是勉强。”
李婷婷点点头：“嗯。我明白。”
侯小平揉了揉她的头发：“所以不用担心我不理解你。”
“嗯……”李婷婷说，“你能这样想就最好了。”
侯小平看着天花板。
“今晚我们做点其它的。”
“反正时间还早。”
“我现在很困。”
“那就睡觉。”
“我不习惯……”
“你觉得我像是连这个都不会的人吗？”
李婷婷松开他：“哦。”
侯小平拿来睡衣替她穿上，又替她擦干头发。李婷婷趴在床上看着他。
“你先躺下。”
“你先答应帮我洗澡。”
侯小平走到床边，拿过睡袍给她套上。他看着婷婷娇嫩的肌肤，忍不住低头亲了一下她的耳垂。李婷婷缩了缩肩膀，躲闪似的避开他的视线，侯小平便收敛了神色。
“你早些休息。”侯小平替她盖好被子。
“你呢？”
“我还有点工作要处理。”
“好吧。”李婷婷说，“晚安。”
“晚安。”
李婷婷关掉壁灯，躺在床上，感受着熟悉的温暖和安全感。她侧过身子，背对着侯小平，却没什么睡意。
侯小平也静静地注视着她纤瘦的背影，心底涌难以名状的复杂滋味。他轻轻叹息一声，起身离开卧室。
第二天李婷婷醒来的时候，侯小平还没有回房间。她起床洗漱完毕，走下楼吃早餐。
“侯医生，你今天要值班吗？”李婷婷问。
“不是，今天周末。”
“哦，那我陪你去买菜吧？”
“不用了。你回去多休息一会儿吧。”
李婷婷坐在沙发上玩游戏。她打算等会儿去超级网站逛一圈，找几本小说看看。她翻出电话簿拨号码，忽然听见门铃响。她走到门前，透过猫眼往外瞧了一眼，竟然看见沈玉站在门口。
她赶忙开门。
沈玉一进门就问：“阿姨还好吗？”
“挺好的，谢谢关心。你吃早饭了吗？”李婷婷请她坐下，又叫佣人添了碗筷，“你喝咖啡还是牛奶？”
沈玉摇了摇头，说：“谢谢，我不渴。”
“阿姨昨天说她想看看你，可惜她现在行动不太方便，你改天再来看她吧。”
“没关系。我今天刚好有空。”
“那真巧啊！”李婷婷微微一笑，“既然这样，我带你四处逛逛吧。我家很宽敞。”
沈玉欣然同意：“好。”
侯小平刚好吃完饭，放下杯子说：“我跟你们一起去吧。”
沈玉笑道：“你忙你的就好了。”
“我不忙。”侯小平拉开椅子坐下来，“我也很久没来了。正好熟悉熟悉环境。”
李婷婷笑着对他眨了眨眼睛：“你这样，阿姨会吃醋的。”
“哈哈。”侯小平笑起来。
三人离开别墅，朝附近的商场走去。侯小平一直保持着绅士风度，尽量与沈玉保持距离。但是沈玉显然并没有把这当成一回事，依旧跟侯小平闲聊，甚至有时候还会主动提到他母亲的病情。
“你妈妈的情况很严重？”侯小平问。
“比较麻烦，但我相信会治愈的。”
“我相信。”侯小平顿了顿，“不知道你认识的那位朋友怎么样了。”
“他？”沈玉皱眉想了想，“他叫什么来着？”
“李杰。”
“噢，他啊。”沈玉恍然，“他是我的高中同桌。不过他已经毕业很多年了。”
“他是医生吗？”侯小平问。
“嗯。我爸爸曾经找他给我妈看过病。我妈的病，还是他治好的呢。”
“
他是个很优秀的人。”侯小平说，“我很敬佩他。”
沈玉点头：“是的，我也很崇拜他。我觉得他像我偶像。”
“那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我们是在一次聚会上认识的。”沈玉说，“那是很多年前了。那次聚会，我遇到了侯医生，我觉得他人特别好。我们都非常喜欢他。”
侯小平笑笑：“是吗？”
“是啊。那次我们都喝醉了，然后侯医生送我回家。”沈玉停顿片刻，继续说，“其实他不止送我回家而已。后来我才发现，他对我……有点意思。”
“是吗？”
“我也不清楚为什么。”沈玉苦恼地抓抓头发，“反正每当我想到这件事，心里就特别纠结，特别害羞。我想，他应该只是一时兴趣吧？”
“也许……是的。”侯小平低头看手表，“我该去医院了。你们路上小心点。”
“好。”李婷婷将他送出门口，“路上慢点儿。”
“谢谢。”侯小平摆了摆手。
李婷婷回到屋内，沈玉仍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怎么了？”李婷婷问。
“我也不知道。”沈玉说，“我突然觉得有点对不起侯医生。他对我那么好，我居然怀疑他对我有意思。我怎么能这样？如果不是因为这些原因，他根本没必要做这些事。他明明有更好的选择。”
李婷婷轻轻抚摸沈玉的背，柔声安慰道：“傻孩子。感情这种事哪儿分什么先来后到？缘分这东西是最玄妙的，没法儿用言语解释，也没法儿用科技和仪器验证。侯小平对你的确挺好，们俩能够走到一起是命中注定。我觉得你不应该有所顾虑。”
“我也觉得。”沈玉叹了口气，“我也希望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但是我怕以后会变了味道。”
“傻瓜。”李婷婷拍拍沈玉的脸颊，“我不是跟你说过吗？爱情不需要理由，它是纯粹的，美丽的。不论你怎么做，它都是美丽的。你只要珍惜现在，享受未来。”
沈玉抬眸看了看李婷婷，又转向窗外。
“我们去超级游乐园玩儿好不好？听说今天有个新游戏要测试，我们去瞧瞧？”李婷婷抱住他的胳膊摇晃。
“好啊。”
“等我换身衣服。”李婷婷跑进卧室。
“你穿什么衣服？”沈玉随口问了一句。
过了几秒钟，李婷婷拿着一套白色连衣裙出来。裙子很短，堪堪遮住臀部。沈玉惊讶地张大嘴巴：“哇塞，你这样穿是准备勾引侯小平吗？”
“呸！”李婷婷红着脸瞪他，“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沈玉嘿嘿地笑：“你这么漂亮，穿成这样不是为了诱惑侯小平？”
“我就算穿成这样也不是为了勾引他。”李婷嗔怒地掐了沈玉一下，“快去洗漱，等会儿就该吃饭了。”
“哦。”沈玉乖乖去浴室刷牙洗脸。等他从浴室出来，发现李婷婷早已坐在餐厅里。她端了两杯牛奶放在桌上：“我刚煮好的。”
沈玉坐下，伸长脖子四处张望：“侯小平呢？”
“去买菜了。”李婷婷说，“我打电话催他快点回来吃饭。”
“你怎么知道他买菜去了？”沈玉问。
“我猜的呗。”
“哈哈哈哈……”
“你笑什么呀？”
“我笑侯小平可真幸福。”沈玉笑眯眯地说，“能娶到你这么贤惠的老婆，简直是三生有幸。”
“去你的。”李婷婷推了沈玉一把。
侯小平提着大包小包回来了，两人赶紧去厨房帮忙。李婷婷炒了盘青椒肉丝，侯小平拌了碗香菇猪肝汤。两人吃完饭，侯小平去收拾锅碗瓢盆。李婷婷挽起袖子，跟沈玉一起收拾垃圾。
沈玉站在水池边往洗洁精瓶里倒洗洁精，一抬眼却发现侯小平靠在墙壁上盯着他看。
“怎么啦？”沈玉奇怪地看着他。
“没什么。”侯小平淡淡地说，“只是忽然觉得你很像一个人。”
沈玉愣了一下，说：“像谁？”
“一个男人，一个叫沈玉的男人。”
“哦……”沈玉松了口气，“这名字还蛮有诗意的。”
“嗯……”侯小平若有所思地说，“我记得那个时候，你跟我说过一句话：你不相信我。”
“啊？我说过什么？”
“你说，我对你好，是因为我喜欢你。”
“哦……”沈玉挠挠头，“那时候的我太幼稚了。其实那个时候，侯小平你已经救了我两次了，我对你的感激远比我自己想象的多。”
侯小平低头笑了笑，“我当时并不懂你的意思。你说，我喜欢你是因为我想追求你。那个时候我的确喜欢你，但绝不止于此。”
“我还是太小，没有弄清楚自己的感情。”沈玉说，“不管怎样，谢谢你帮助我。”
侯小平笑了笑：“这不算什么。我救过你两次，而你救过我一条命。我欠你的。”
李婷婷把垃圾袋装进塑料袋里，拎到阳台上。沈玉跟在她旁边。李婷婷看了沈玉一眼：“沈玉，你真不记得侯小平曾经帮助过你？”
“不记得了。”沈玉摇摇头。
李婷婷沉默片刻，说：“你忘了就算了吧。”
沈玉和李婷婷走进屋里，侯小平已经把餐桌收拾妥当。沈玉说：“哎呦，你真行，居然还会洗碗。”
“以前在外面打工，什么都要做。”侯小平说。
沈玉撇撇嘴，“你还真是挺拼的。”
“是啊。”侯小平苦笑，“如果我不拼命，恐怕连饭都吃不饱。”
沈玉没再继续聊下去，坐在椅子上，看电视。李婷婷坐到他旁边，搂住他的肩膀。两个人亲密地依偎在一起，像热恋的小夫妻。
“侯小平。”沈玉突然喊道。
“嗯？”侯小平侧过头。
“我今天去见了陈老板。”沈玉说，“他说，他们最近有个大单子要做。我问他，这笔单子给咱俩做，行吗？”
“陈老板答应了？”侯小平高兴地看着沈玉，“他说这个单子要赚一百万呢。”
“对啊。”沈玉说，“所以我想跟你商量商量，这笔单子由你来做。你要做得好，钱咱们五五分。要是你搞砸了，就按原来谈的那样，五五分。”
“这个……”侯小平露出犹豫的表情，“沈玉，你知道的，咱们家虽然有点积蓄，但毕竟才刚创业，这种活动……我怕我做不好……”
“侯小平，你别害怕嘛。”李婷婷说，“这个单子又不需要你做什么危险的事情，也许是些跑腿儿的活，你不用担心。再说了，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做不好呢？”
侯小平转头看向李婷婷，李婷婷朝他眨了眨眼睛。
沈玉笑嘻嘻地拍拍手：“那这件事就定下来吧！”
侯小平脸色复杂地看着沈玉。沈玉说：“反正我觉得你挺适合的。我也没别的要求，你只要尽全力去做就够了，我希望你能把这份工作做得漂亮。”
侯小平勉强笑了一下，说：“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期待。”
晚上睡觉之前，侯小平拿着手机犹豫半晌。
“喂，侯小平？”
侯小平迟疑片刻，说：“李婷婷，我想请几天假。”
“怎么啦？”
“家里有点急事。”
“家里？你爸妈还好吗？”
“没事，只是想回老家看看他们。”
“嗯。那你早点回来，等你休息完了，我带你去玩儿。”
“我明天就走，后天回来。”
“这么快？”
“嗯。”
李婷婷顿了一下，说：“那我明天送你去车站？”
“不用了，我自己打车去。”
“那好吧。”李婷婷叹了口气，说，“路上小心。”
“嗯。晚安。”
挂断电话，侯小平翻身躺在床上。他盯着天花板发呆。脑海中浮现出那张纸条。纸条上的内容很简单。
“侯先生，你好。我叫陈志勇。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纸条下面附着一张名片，背景是白色。
这个人是谁呢？侯小平翻来覆去地想，却始终没有想起来。
他从没听过这号人。
他想不透，索性也就不去想了。他伸了个懒腰，闭上眼睛。
周末的夜晚，街道上仍旧喧嚣嘈杂。
侯小平提着包出门，打车去了火车站。
这趟列车的速度很慢，侯小平靠窗坐着，望着窗外。列车驶过城南，穿过一座桥梁，缓慢地停靠在某处广场上。
侯小平下车时，已经凌晨三点钟了。他拎着箱子往火车站外走，远远地看见李婷婷站在广场入口，她穿着一袭浅紫色风衣，静静地等候在那里。
侯小平走过去，将行李交给李婷婷，说：“辛苦了。”
李婷婷笑道：“你可算来了。这都三四天了。我还以为你被陈老板扣押了呢。”
侯小平笑道：“他哪敢扣留我啊。”
李婷婷挽着侯小平的胳膊，说：“走吧。带你去吃宵夜。”
“吃啥啊？”
“吃烤串儿。”
两人找了间烧烤摊，要了一堆东西，边吃边聊。
“侯小平，我告诉你个事儿。”李婷婷说，“陈老板说，他们这批货要运到美洲去卖。”
“哦？”侯小平抬起头，问，“他们准备去哪儿买货？”
“他们要去澳洲和巴西，还有阿根廷。”
“这个……”侯小平皱眉思考着，“这个单子是陈志勇帮忙拉的，如果我们直接跟他们合作的话，是不是太麻烦他了？”
李婷婷微微笑了一下，说：“我也想过这个问题，所以，我跟他提了个意见，如果他肯把这单子让给我们做，我愿意出比较高的价格收购他手里的其它单子。”
侯小平挑了挑眉毛，说：“这倒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李婷婷笑了笑，继续低头吃肉喝酒。
“对了。”李婷婷突然说，“我记得上次陈老板来找我的时候，你也在场吧？你觉得这个陈志勇怎么样？”
侯小平愣住了。
李婷婷笑道：“看我干什么？说实话嘛。”
侯小平摇摇头，说：“我没注意看他长什么模样。”
“你不仔细看怎么会看不清楚呢？”李婷婷说，“这样吧，你把你的感受说出来，说真实一点儿，我看看你对这个陈志勇印象如何？”
“他……”侯小平斟酌着，“给我的感觉……应该算是比较稳重的人吧？而且他很精明。但我也不确定他的精明究竟是好是坏。”
“哦？这么说你对他印象不错喽。”
“嗯，还行吧。”
“既然你这么认为，那你觉得他有能力带我们把生意做大做强吗？”
侯小平沉默了一阵，说：“我们毕竟才刚刚开始，贸然评判一个人，未免显得草率了些。”
李婷婷说：“你说的有道理。不过，我希望你别把这个人当成你们店里的员工，而是一位客户，或者竞争对手。因为我们的业务是需要互相配合的。”
“我知道。”侯小平说，“我不会把他当成员工。只是我们的业务并不完全一致，我担心……”
“放轻松一点儿。”李婷婷拍拍他的肩膀，“我们又不是去抢银行。”
侯小平笑了，端起酒杯和她碰了碰杯。
这天下班后，侯小平回到家中。母亲早就睡着了。他洗澡之后上了床，拿起手机看新闻，随便搜索了几句，结果看见了《新闻联播》。
侯小平看着手机屏幕，陷入深思。
虽然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个陈志勇，更谈不上了解他，但是，他却莫名其妙地对这个人产生了兴趣。他甚至隐约觉得，自己似乎曾经在哪里见过这个陈志勇。
他想起陈志勇来找李婷婷谈合作的时候，李婷婷的反应。当陈志勇说出这些消息时，李婷婷非常震惊，而且脸上闪过一丝紧张和惶恐。她在紧张什么？为什么惶恐？难道这背后另有隐情？
侯小平越想越觉得奇怪，忍不住翻身坐了起来。
他决定打个电话给李婷婷试探一下。
侯小平拨通李婷婷的号码，听筒里传来了嘟嘟声。过了好久，李婷婷才接了起来，“喂？”
“李姐，还没睡呢？”
“刚躺下。”李婷婷的语调很平静。
“哦。”
“有事吗？”
“没事，就是想听听你的声音，你声音挺好听的。”侯小平笑了笑，“听说你们现在要做一个大型网站，是真的吗？”
“嗯。”
“你们是准备用电脑吗？”
“是的。”
“这个网站有什么内容可以推广呢？”侯小平问。
“有电影院、游戏厅、咖啡馆、购物商城等功能。”李婷婷答道。
“呃……那……你们是打算靠这个挣钱吗？”侯小平顿了顿，“如果靠这个赚钱的话，风险太高了吧？而且……”
“你是怕赔本儿？”李婷婷问。
“是啊。”
“我跟你说实话吧，我们并不是专门靠这个挣钱的。”
“啊？那是……”
“你猜的没错。”李婷婷说，“我们就是冲着这个噱头来的。”
侯小平愣住了：“噱头？”
“你知道我们现在是什么状况吗？”李婷婷问。
“不太清楚。”
“这么说吧，你知道我们这个项目是为什么来的吗？”
“这个……不是为了挣钱吗？”侯小平不假思索。
“呵呵，你说的不对。”李婷婷说，“你应该听说过，我们这个项目有两个创始人，其中一个是陈志勇先生，而另一个是陈志勇先生的妻子，我们叫她林太太。”
“对。”
“林氏科技！”侯小平猛然提高了声音，“你说的是‘亚特兰蒂斯计划’？”
“对，就是它，也许你听过它。”
侯小平没想到会听到“亚特兰蒂斯计划”的消息，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他突然觉得心跳加速，血液涌向脑袋，呼吸变得急促。
李婷婷似乎对侯小平的态度很满意，又补充说道：“亚特兰蒂斯人最擅长使用热武器，尤是核弹。”
侯小平问：“需要花多少钱？”
“我们会给你一些预付款，大概五千万左右，你们拿去买原料，再请一批人手制作，差不多就差不多了。”李婷婷说。
“还得请人？”
“是的，制作一套系统，不仅仅是把原来的软件删掉，而且还得安装新程序，否则很难达到效果。而且，每次启动，我们都必须得给予原来程序相当数额的费用。”
“可是，我只是一个新人。”
“所以我们会找你来担任副手，负责协助我们的工作。”
侯小平沉默了。
“怎么，嫌钱少？”李婷婷笑了起来。
“不不不。”侯小平忙说，“我只是怕我能力有限。”
“你别妄自菲薄。你虽然是个新人，但你已经有了丰富的工作经验，你很聪明，懂得举一反三，很容易理解和参透我们的指令。我们希望你能尽快适应这份工作。”
侯小平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那就好。”李婷婷说，“具体的工作流程和步骤等等，我们会派人跟你谈。”
侯小平离开后，李婷婷立即将刚才侯小平的表现告诉了王晓燕，“他已经答应了，但是还有些顾虑。”
王晓燕露出欣慰的笑容：“很好，这是个聪明人。他应该清楚，一旦选择站队，他将背叛个集团，而这是他承受不住的风险。如果他拒绝，或者说不愿意背叛集团，那他就只能失去一切，包括未来。”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李婷婷拍拍胸口，“我们可以放心把集团交给这位小兄弟了。”
“嗯。”王晓燕点了点头，忽然又想到什么，脸色凝重地看着李婷婷，“你刚才说，侯小平的父母已经死了？”
“是啊。”
“那他是孤儿吗？”
“不知道。”
王晓燕深吸了一口气，眼底闪烁着复杂的光芒，她轻声说道：“真羡慕他，有那么爱他的爸妈。”
李婷婷也叹了一口气。
两个人陷入沉默之中。
良久，王晓燕突然转移话题：“李姐，我觉得，侯小平的性格有些古怪。”
“怎么古怪了？”
王晓燕皱着眉头，迟疑半晌，才低声说道：“他有时候太冲动，有时候太谨慎。”
“冲动？”李婷婷愣了愣。
“是啊。他刚才说他父亲去世前，他就在场。”
“那倒是，当时我们还在旁边呢。”
“我是说，”王晓燕咬了咬唇，继续说道，“侯小平说，他在现场见到他父母的时候，他们正在和别人吵架。我注意到他们俩都非常激动，侯小平的父亲更像是被逼急了。而他母亲，则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你的意思是，侯小平的父亲是被迫和妻子分离的？”
“我不敢肯定，毕竟，侯小平说，他父母都是很温柔的人，很少和别人红脸。但是，如果不是被逼急了，恐怕也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和妻子吵起来吧。”
“你的意思是，侯小平的父母可能遇害了？”
“我不确定……”王晓燕苦笑着摇了摇头，“我只是猜测罢了。”
李婷婷沉默片刻，缓缓说道：“其实，我们对侯小平这孩子还挺感兴趣的。他长得挺帅气，性格又比较活泼，还能做饭，又会做家务，最关的是，他还特别喜欢摄影。他在网络上发布的照片，都是他的自拍。”
王晓燕笑了：“是啊，你看我这记性，都忘了这茬了！”
李婷婷说：“不过，我倒觉得他不像是那种会被人威胁的人，也许，是我想多了呢。”
王晓燕摇了摇头：“不，也许，你真的是想多了。但愿是我多心吧。”
第二天早晨，侯小平来到办室，准备开始今天的工作。
“侯小平，昨晚休息得好吗？”陈建问。
“呃……还行。”侯小平挠了挠头，“就是睡眠质量不太高。”
“哦，这是因为我们要求严格，你可能有点不习惯。”陈建拍拍侯小平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慢慢你就适应了。”
侯小平笑着点了点头。
陈建走到电脑前，打开了邮箱，递给侯小平一封信。
“这是今天的报纸。你帮忙买一下。”
“好。”侯小平拿过报纸，走向门外。
刚到门口，侯小平又停下脚步，回头看着陈建，认真地说：“陈哥，谢谢你昨天帮我找到房子。”
陈建摆了摆手，示意没事。
“我先走了。”侯小平朝陈建挥了挥手，转身离开。
陈建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忍不住暗暗嘀咕：“这小伙子看起来挺单纯的嘛。”
侯小平从报亭买了几份今天的《新华字典》，又买了几份报纸和杂志，回到办室坐下，开始仔细研读今天的报纸和杂志。
这时，桌子上的座机响了，王晓燕拿起听筒，简短地询问了几句，便挂断了电话。
“是李姐的电话。她约你一起吃午餐。”
侯小平愣了愣，连忙说：“李姐是哪个？”
“就是我们部门的李倩莉。”
“哦。”侯小平恍然大悟，站起身，“那我去了。”
“嗯，路上小心。”
“嗯。”
李倩莉在一家中式餐厅包厢里等待着侯小平，见他进来，立即热情地招呼他坐下。
“倩莉姐，你好。”
李倩莉微笑着将菜单推到侯小平面前：“侯小平，你点吧，随便点。”
“好。”
侯小平翻开菜单，点了三个荤菜，又加了一个汤，合上菜谱，将菜单交给服务员。
李倩莉端起杯子，抿了口水，含蓄地问道：“侯小平，你平时是住校，还是住在家里？”
侯小平笑道：“我爸妈都出差了，我在外面租了套房子。”
“哦……”李倩莉放下杯子，犹豫着，试探性地问，“那……你结婚了吗？”
“结婚？我还在念大四呢。”侯小平尴尬地笑了笑，“暂时还没考虑这些。”
“哦……”李倩莉若有所思，顿了顿，又问，“今年多大啦？”
侯小平笑着答：“25。”
李倩莉轻轻叹了一声：“哎哟，比我儿子大两岁啊。我儿子今年21，比你虚岁大2岁。”
侯小平摸了摸鼻子，不知该说什么。
李倩莉忽然笑了：“瞧我，聊这些做什么。我还以为，你已经结婚了。”
“呵呵，”侯小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其实，我是个孤儿，从小无依无靠，后来被我爸收养，他是我唯一的亲人，所以我必须努力赚钱。”
“哦……原来如此……”李倩莉似乎松了口气，眼睛弯成月牙状，“我儿子今年22了，还整天跟我哭穷呢，一点上进心都没有。”
“哦？”侯小平挑眉看着李倩莉，“李姐的孩子这么优秀，怎么可能是个混吃等死的富二代。”
“唉……”李倩莉摇摇头，“别提了，他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巴。”
“李姐的儿子这么出色，怎么会是个烂泥呢？”侯小平笑道，“肯定是你对自己的儿子要求太高了，才造成他这样。”
李倩莉苦笑了一声：“也许是我要求太高了吧……只希望他能改掉坏毛病，以后找份稳定的工作，踏踏实实过日子。”
“肯定能的。”侯小平笑着鼓励道。
李倩莉笑眯眯地看着侯小平：“我倒觉得侯小平的条件更好，年纪轻轻就已经是总监级别了，前途无量啊！”
侯小平笑了笑，没有搭腔。
李倩莉打趣道：“怎么，嫌我夸得不够？”
“不是……”侯小平低头喝茶，掩饰自己脸上浮起的红晕，“我不太懂你说什么。”
“哈哈，”李倩莉掩嘴笑了起来，“不用害羞，我就开个玩笑。”她伸出纤纤玉指，轻敲了一下桌子，“咱们说正事儿吧，侯小平，你今年多少岁了？”
“23了。”侯小平如实回答。
“这么年轻啊……”李倩莉啧啧称奇，“难怪这么厉害。”
侯小平淡淡一笑，谦逊道：“我也是运气好而已，比起真正的专家和名师，我还差得远。”
李倩莉看着侯小平：“我听人说，你在读研究生？”
“嗯。”侯小平应道。
“这几年的研究生课程很紧的吧？”
“还行。”侯小平点头道，“每周五晚上都会抽空去听一节课。”
“那挺辛苦的，”李倩莉感慨道，“你还真是勤奋，像我儿子，从小到大除了上网和追剧之外，根本没有其它爱好。”
侯小平微微蹙眉，不动声色地岔开话题：“对了，倩莉姐，我记得你说你儿子今年22岁，刚好比我大2岁，对吧？”
“嗯。”
“那你有没有想过，给他找一个合适的工作，或者让他去上个班？”侯小平问。
“我哪有那么好的福气啊……”李倩莉摆手道，“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他能好好读书，将来找份稳定的工作，找一份喜欢的工作。至于工作以外的东西，顺其自然吧。”
侯小平点了点头：“是啊，顺其自然吧……”
两人又闲谈了一阵，李倩莉见天色已晚，便起身告辞离去。
送走了李倩莉，侯小平把李婷婷叫到办工室，问：“你明天有安排吗？”
“嗯……”李婷婷想了想，“明天早上我要请假。”
侯小平皱眉道：“请什么假？”
李婷婷忙解释道：“上次我参加一个商业论坛，跟一个朋友闹翻了，这次约好了一起去泡温泉，但我那个朋友临时爽约了。我怕再遇到那个人，就没敢出门。”
“那你今天晚上怎么办？”侯小平问，“回家？”
“嗯。”
“那行，我明天给你放半天假，晚上你自己去吧，我帮你查岗。”侯小平笑道，“我保证，绝对不跟踪你。”
“哎哟，谢谢你啦侯总监。”李婷婷娇嗔道，“那我先走啦。”
“路上注意安全。”侯小平嘱咐完，便坐电梯回了自己的办事处。
侯小平刚坐下不久，办事处的内线电话突然响了起来，他拿起话筒：“喂，哪位？”
“我。”李婷婷在电话另一端冷冷地答道。
侯小平愣住了，他立刻站了起来，“婷婷姐？”
李婷婷冷哼了一声：“侯总监，好巧啊，我竟然在你的办事处碰到你了！”
“呃……”侯小平尴尬道，“是啊……挺巧的。”
李婷婷沉默片刻，忽然压抑地喊了一嗓子：“侯小平，我恨死你了！”说完挂断了电话。
侯小平呆滞了三秒钟，然后立刻跑向楼下，冲进停车场，打算开车赶往李婷婷所在的酒店。
他边跑边打电话，语速飞快：“张浩然，你知不知道李婷婷现在在哪里？”
“你怎么知道我的号码？”张浩然反问道。
“别废话！赶紧告诉我！”侯小平吼道，“李婷婷在7酒店！”
“哦。”张浩然答道，“我知道了，我马上派去找她。”
挂断电话，侯小平松了口气，李婷婷的电话是张浩然给的，这说明李婷婷确实在张浩然的掌控中。
侯小平深吸一口气，调整了呼吸，平静地坐进自己的车子。
车子开出停车场，拐上大街。
夜风吹拂着侯小平的脸颊，他却毫无睡意。
虽然李婷婷没有提前告知他，可侯小平并未怀疑李婷婷的话。毕竟李婷婷和张浩然的关系摆在那里，李婷婷若是被张浩然胁迫做了违背原则的事情，肯定会告诉侯小平。
当初侯小平曾劝李婷婷辞掉职务，但李婷婷执意不肯。侯小平也曾考虑过利用张浩然威逼利诱李婷婷离开，但张浩然的警惕度太高，侯小平始终找不到一击即中的机会。
因此，侯小平决定亲眼去看看，李婷婷是否安全。
侯小平驾驶汽车，沿着马路向前疾驰，很快就到了9酒店。
他把车停在酒店门口，步行穿过大堂，直奔电梯间。
“叮咚——”电梯缓缓落下。
李婷婷正低头玩手机，听到铃声抬头一看，只见侯小平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李婷婷怔怔地看着他，眼眶泛红：“你还来干什么？”
“我们聊聊。”
李婷婷抹了抹眼角，咬牙切齿地瞪着他：“什么好聊的，我不想再见到你！”
侯小平淡淡一笑：“我只希望你安全。”
“这句话应该由我对你说才对！”李婷婷咬牙道，“侯小平，你毁了我的一生！我为什么会认识你？”
“你不认识我？”侯小平摇了摇头，“真遗憾……可惜你忘了。”
李婷婷一怔，随即怒道：“你闭嘴！你不配说这种话！”
“呵呵……”李婷婷狂笑，泪水涌出，笑够之后，她盯着侯小平道，“可惜有如果，你毁了我！”
侯小平看着她，郑重道：“我欠你的，永远偿还不清，唯一能做的，只有补偿。”
李婷婷愣了一瞬：“补偿？你想怎么补偿我？”
侯小平掏出钱包，从夹层里抽出一张卡递给李婷婷，“这里面有50万元，密码是你的生日。”
李婷婷接过银行卡，冷笑道：“你觉得这样就能弥补我吗？”
侯小平苦笑了一声：“你想要我怎么弥补你呢？”
“我想要你死！”李婷婷双眸赤红地盯着他，嘶哑地咆哮道，“我只有这一个要求！你满足我吗？”
侯小平看着她愤怒而绝望的表情，轻声道：“好吧。我可以满足你的要求。但我需要你帮我做最后一件事。”
李婷婷眯起眼睛，冷笑道：“我凭什么相信你？你刚才可是说了，只要我帮你办完最后一件事，你就把50万送给我。可是现在你根本就没有兑现承诺！你想耍赖？你休想！”
侯小平看着她，沉默片刻，说道：“如果你不意帮忙，我可以另请高明。”
李婷婷嗤笑一声，“你还有其他选择吗？”
侯小平点点头，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老周？”侯小平微微侧过身，压低声音道，“你能不能帮我查一个人……”
侯小平报出李婷婷的电话号码，交代了几句。老周连连称是，说马上去查。
挂断电话后，侯小平站在原地等待老周。
过了半分钟左右，侯小平收到了老周的短信：【已经查到，李婷婷现在住在东城花园。】
侯小平看着这条短信，露出满意的神色。他把手机放进兜里，走向李婷婷，将银行卡塞进李婷婷手中，道：“这里面是五十万。我只有一要求，你必须留在这里，哪儿都别去。”
“你什么意思？”李婷婷狐疑地看着侯小平。
侯小平指了指她手中的卡：“这张卡里有五十万，除此之外没有其它东西。”
“你想监视我？”
“算是吧。”
李婷婷紧紧握着银行卡，咬着唇盯着侯小平，似乎有些犹豫。
侯小平耐着性子劝道：“如果我想害你，何必找别人？我知道你恨我，但你也要顾及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你放心，这笔钱只是暂时存在你那里，我保证不会动分毫。”
“我凭什么相信你？”李婷婷仍然警惕地盯他。
“因为我答应过你父亲，无论如何都会照顾你和孩子。”侯小平说道，“我说到做到。”
李婷婷迟疑了许久，才慢慢松开拳头：“我凭什么相信你？”
“这个简单，”侯小平道，“你可以用你的手机打一个电话给你母亲，跟她确认一下。”
李婷婷脸色稍霁：“好，我姑且信你。希望你记住今天说过的每一句话。”
侯小平点点头。
李婷婷拿起手机拨通一个号码，放到耳边听了片刻，抬起头道：“她睡了，你晚点再打。”
“好。”侯小平微微颔首，“明早我会准备好合适的衣服给你，你换上之后直接去医院检查。”
“嗯。”李婷婷转身离开。
侯小平看着她渐渐消失的背影，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第二天傍晚，李婷婷来到医院，在病房门口踌躇片刻，推门而入。
床上的妇人睁开眼睛，看见李婷婷，露出欣喜若狂的神色，挣扎着坐起身子：“婷婷！你来啦！”
李婷婷快步走到床边扶住她，关切道：“妈，您还好吗？”
“好！太好了！”李妈妈激动得眼泪横流，颤巍巍伸出双臂抱住女儿，哭着说，“谢天谢地！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李婷婷安慰着母亲，又问道：“爸爸呢？他在家吗？”
“哦，他……他出差去了。”李妈妈抹掉眼角的泪珠，勉强笑道，“你别担心，爸爸没什么事，就是身体有点虚弱。”
李婷婷暗暗叹了口气，柔声道：“妈，爸爸在家吗？我有很多事想告诉他。”
李妈妈擦干净泪水，道：“我去叫他。”
李妈妈出门之前又叮嘱李婷婷：“你别急，先喝点水再去。”
李婷婷乖巧的应了一声。
过了两分钟，李妈妈带着李峰进屋了。
李峰虽然精神萎靡，却依旧掩饰不住眉宇间的英武气概，他对李婷婷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容，说道：“婷婷，你怎么突然跑到这儿来了？爸爸很想你啊。”
李婷婷扑倒在父亲怀里，哽咽道：“爸爸，我也很想你啊。”
李峰拍着她的肩膀，语气温和：“爸爸听说你昨天从楼梯上摔了下来，吓坏了，你感觉怎么样？”
“没事。”李婷婷摇摇头，“爸爸，我有件事情要告诉你。”
“好，你说吧。”李峰示意她坐到沙发上，自己则坐到她旁边，静候佳音。
“是这样的。”李婷婷轻声道，“昨天我在网络看到一篇帖子，里面提到了一种植物。我在医疗资料库里翻阅了很久，终于找到了这种植物的资料。它名字叫‘曼陀罗’。这种植物具有很强的毒素，一旦被它咬伤或者沾染到，即使不死也会变成白痴。而且这种植物的叶子非常锋利，可以轻易割破人的喉咙。据说它在南美洲的热带雨林里生长。这种植物很珍贵，只在巴西的阿根廷有生长，其他地方都没有。所以当地人都把这种植物叫做‘罂粟’。”
“你的意思是说……”李峰皱起眉头，“有人想害你？”
“对！”李婷婷肯定的点头，“我现在最怀疑的就是那个李杰。”
“李杰？”李峰愣了一下，随即苦笑道，“这恐怕不可能。”
李婷婷反问道：“为什么？”
李峰沉吟半晌，低声说道：“因为我们调查过这个人，他没有杀人的理由。而且……如果他想害你的话，你根本逃不过他的控制。”
李婷婷沉默了。
侯小平插嘴说道：“李董，我有几个问题想请教您。”
“你说。”李峰看向他。
“第一个，您觉得李杰有害你们父女俩的必要吗？”
“这个……”李峰略一迟疑，“我不知道，但是相信他没有杀人的动机。”
“您相信他，并不代表他也相信自己。”侯小平淡淡道，“我们调查过他的资料。他是个农民，平时很少与人结怨，而且性格比较内向，从不参加宴席，朋友圈也很窄，交际圈很小。这次来到香港投奔你们，是受到了高利贷的威胁才不得已而为之。按照他的性格，应该不至于冒险杀人。而且，他既然没有杀人动机，又何必躲藏？”
“嗯。”李峰深以为然的点点头，“我和他聊天的时候，确实注意到了他性格上的缺陷。但是……他有动机，而且我觉得他没有这么笨。”
“我们也认为他没有动机。”李婷婷补充道，“但是，我们不敢保证他不是凶手。”
李峰蹙起眉头，问侯小平：“你觉得呢？”
“我认为，李杰应该不是凶手。”侯小平缓缓说道，“首先他不像凶手。其次，我们曾经调查过，他和张凯的死毫无关联。最后，从他和张凯的谈话来看，他对我们的遭遇并没有太大敌视。”
李峰沉思片刻，问道：“你们调查他什么时候开始的？”
侯小平答道：“五月份，他刚来香港的时候。”
李峰若有所思：“你们觉得，这件事跟张凯的死有没有直接联系？”
“暂时还不能确定。”侯小平说，“不过，张凯在这里生活过一段时间，也许会留下什么线索。”
李峰点点头，看向李婷婷：“婷婷，这些天辛苦你了，快去休息吧。”
“爸爸，我想把张凯的房间整理一下。”李婷婷站起身，“等会儿吃饭了再叫我吧。”
“好吧，去吧。”
李峰送走女儿，和侯小平坐下来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办。
“你觉得婷婷的推测是否属实？”
“应该八九不离十。”
“那么，凶手究竟是谁呢？”
“这是个难题。”
两人正讨论着，忽见李婷婷拿着扫帚走进客厅，说：“爸爸，我来帮你打扫卫生。”
李峰笑道：“别累坏了。你去休息吧。”
“不碍事的。我睡了四个多月，早习惯了。”李婷婷微微一笑，将扫帚放到角落的垃圾桶里，开始清洁屋子。
侯小平见状，便站起身，去厨房端出了两盘水果，递给李峰一碟，自己也拿了一块瓜吃起来。
“这孩子，真懂事。”李峰赞赏道。
“呵呵。”侯小平轻松的笑了笑，转移话题道，“李叔叔，今晚有什么安排吗？”
“我明天一早要赶飞机，下午去趟医院，顺路看看小峰。”
侯小平点点头，说道：“那我和您一起去吧。”
“行啊。”李峰爽朗的笑道，“我正担心你一个人住酒店呢。”
“谢谢李叔叔。”
李峰摆摆手，叹口气，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你怪怪的。我们家婷婷虽然有点傻乎乎的，但她也挺乖巧，我挺喜欢她的。”
侯小平讪笑道：“可惜，我配不上她。”
李峰摇摇头，语重心长的说：“小侯啊，咱们俩不熟悉，你不要误会，我对你没有偏见，也不反对你追求我女儿。我只希望婷婷以后嫁人，不要被欺骗就好。如果她找了个渣男或者二婚，你们肯定不会幸福的。”
“我知道。李叔叔您放心，我绝对会疼爱婷婷一辈子。”
“哎……”李峰突然想起什么，抬眼看向侯小平，神色严肃地说，“我听说你们律师事务所有个叫陈浩的，非常厉害，你和他关系怎么样？”
侯小平愣了一下，随即笑道：“陈律师确实非常优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