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到的是最外面的那一层。”周义说着，看了看四周围，位置上的几人忙于电脑里的事，韩舒妍玩着手机，借着余光扫他，早餐的事，她还没消气。
“这里面涉及到一个收益问题，存银行也能收益，买房也能收……”周义的声音不大，但已经是打破了办公室的安静。
于是，周义推开办公室门，走出了办公室，看到走廊之处，挑空海上图书馆就在他的眼皮之下。
这一日，海上图书馆开起了讲座，阶梯座位上坐了五六排的老头老太太，坐边侧的三五人则从两侧的书架上拿起书，捧在腿上翻阅着。
“有恒产者有恒心，这句话是出自《孟子》，我们的总理在一次答记者问上也曾引用过。”
说话的人在阶梯座位对面的LEd背景前方，LEd上的字写着“健康常在——来自朱志先生的养生分享”，只见这位叫朱志先生的老人头发花白，板正的坐在木椅上，一身白色的立领练功服，脚上还是练功用的黑布鞋，手放在胸前的桌上，桌上除了话筒外就一个透明保温瓶，瓶子内的茶还加了枸杞。
“什么是恒心，年轻的时候我们做事要有恒心，现在就不是做事的恒心了，我年纪跟大家差不多，马上就69了，可能我还得喊不少人老哥老姐呢，这几年我也做不不来啥事，也就没有做事的恒心，所以我将恒心理解为常心，常态的心。”
周义听得走神，虽然也在表达他对李晓娜消息的理解，但说两句又要停下来听听楼下的讲座。
“那你明白什么是金融么？”周义问道，控制着声音，虽在三楼，还是怕惊扰了一楼的精彩分享。
电话那头有回答，但估计李晓娜自己都听不懂自己讲的什么。
“借钱的领导是男是女？”周义问道。
电话那头回答后，周义又道：“女的，那长得好看么？”
甫一扭身，韩舒妍已经站在周义的身后，两眼死盯着他，周义捂住电话，轻身说：“有人向咱们娜娜借钱，她让我分析分析。”
韩舒妍的状态，好在李晓娜是自家伙伴，这要是其他类型的关系，就有必要会审了。
“还行？那就算了，再说了，你有那么多钱么？”
“我有奖学金呀，校里奖学金和国家奖学金，一年也有一万多，我还去当家教，也进货过女生用品，卡里够这个钱。”李晓娜回答，说得很自然，读书的时候，好好学习，也是挣钱，但电话这头的周义，就一个学渣，并且常年在逃课和挂科中跳跃，已经听出了凡尔赛。
“嗯……挺厉害厉害，但我还是认为吧，这事不靠谱，至于借还是不接，就取决你了。”
通话结束，周义扶着走廊的桅杆，注意力则继续放在楼下。
底下讲座的发言人继续来讲，他说：“我想跟各位说的恒产不是房子，而是房产，为了房子，追求就简单了，租房给房东还月供是房子吧，酒店一两百一晚上那也是房子，包吃包住的宿舍还是房子，但这不是长久之计，自然没法归为恒产，现在许多孩子20来岁就在月供，我们会认为很累，但这就是当下的社会状态，20来岁工作，没有月供时怎么会剩，懂理财的自然是好，但那点钱也不一定能理什么财，存下来过个年又所剩不多了，房子是比较好的路径，十年八年内或许压力大，但往后呢，一开始为自己供房，后来是为一家人供房，社会状态的变化，心态随着承担的东西不断丰富，有更大的目标，有更长远的计划这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呢？”
此时台上的ppt开始切换画面，姓朱的主讲人也没回头看一眼背景内容，他停顿了一下，喝口水继续道：“我是快退休的时候在云南又供了个房子，那时候银行让我提高首付比例，不然就按揭不了，那我就以孙女的名义在云南供了一套，还有5年就供完了，两房一厅，有时候我在云南过年，儿孙们也会来，有时候是孙女去云南旅游，跟朋友一起住，去之前通过物业找家政打扫一下，也不多钱，这就是一种生活方式的选择，今天大家来到的珊瑚海项目，很不错了，有山海相伴，还有儿童游乐，看到这些就容易联想到许多生活场景，这是我一个多年老友的项目，广告我得帮打，当然了，我相信大家不是专门为了房子来的，而是选择一种生活。”
楼上的周义拿着手机记录着，他也是第一次接触文旅，一有比较宽裕的时间就强补知识。
上午吃完早饭，二人就是为来现场深入细致的了解项目，昨夜陪吴总上到酒店房间，早晨的周义也并未打扰吴总，但吴总推给他一个微信号，现场的各种问题均可寻之。
在楼下的阶梯图书馆内，座位上坐的是来访的团客，这些客团有专门的看房团，北方的冬天虽说有地暖，但对许多人而言，还是很难熬的，加之有些地方还布置着工业，空气和温度都不如南方；有一些是交了费用的包吃包住游玩团，有导游带队，也有部分为业主所带。
销售人员则在会场入口扫视着人群，回忆着前一晚酒醉状态的吴总所带来的客情，至于两个经理，时不时会冒出审查客情的想法，不是每一波几十人团或者一两百人团都能转化出成交，定居刚需盘不易，文旅的徙居盘更难。
二楼所在的营销接待中心，陆续来着各种团客，户模及样板盘、沙盘、区位、时政图、洽谈区等都有现场的销售人员跟进讲解，有的拿着麦克风，有的则是小蜜蜂，现场各种讲解声汇成难以言妙的和声。
这种场面刚需盘哪里见过，下楼的周韩二人都满是新鲜感地拿出手机记录。
“今天什么日子啊？”韩舒妍问道。
“组团日，就是约定好了定时带客，以前我也干过，在陈运章的一个项目，我有跟你说过的吧。”周义说道。
两个人来回巡场一圈又回到电梯口停了下来。
“周义。”韩舒妍喊道。
“嗯？”周义回答，手机已经收了起来。
“你是不是说过在销售案场之内，绝不允许放着客户干坐着么？”韩舒妍问道。
周义点点头，虽然项目的类别不同，但基本的案场管理是大差不差的。
“你也注意到了？”周义问。
“那肯定啊，你不是说干销售的视野要开阔，更重要的是眼力要好么？”
周义挺顿了一下，拿出手机，拨通了微信电话，回话的是女声，周义很自然地开起免提。
“刘经理，你好。我看到一个有一组客户，靠墙这一面的，从门口往里数，第四桌，两个人，好像没人接待来着。”周义说道。
“一男一女的吧？他们没打算买，准备走了的，置业顾问跟我报过了，我说现场忙，那我们就先招呼其他人吧。”
“好吧。”周义说道。
“还是要谢谢你，你怎么称呼来着？”电话那头说。
“叫我小周吧。”
“哪能叫小周呀，我就喊你周哥吧。”电话那头说，没了意见后也就挂断了电话。
韩舒妍所说的这一桌客户，坐在靠墙接待区中间，沙发之上，两个坐到了一起，年纪上跟周义韩舒妍相仿，男人拿起桌上摆放的饼干，撕开包装，就着桌上的茶水，一口饼干，一口罗汉果。
“又白白回去么？”男人身边的女子说道，斜刘海披肩长发，一袭碎花裙。
“太偏了吧，我们还是在市区看看好了。”男人回应道。
“三个月了，我们市区的盘还没看完么？”女子反问道，满脸的郁闷。
“走吧，再去别的地方看看，这回一定买。”男人起身说道。
“我不走，要走你自己走。”女子说着扭过头，根本不愿意走。
“你疯啦？这里到市区开个车都20分钟，上个班遇上堵车更加不用说了。”男人说完，拉起女子的手。
女子甩开男人的手，说“那我以前住嘉兴，去上海通勤，到公司还一个多小时呢。”
“走啦。”
“我不走。”
两个人，一站一座，僵持无果。
“二位上午好。”
再见周义时，只见他胸前多了“高级顾问”的胸牌，本来也没打算参与销售环节，但遇上了，没穿正装，只好临时佩戴个物件。
“房子是打算就两口子住，还是父母也一起呀？”周义问道。
身后的韩舒妍则客串起了服务员，她也是穿着休闲的裙子，不便于直接接待客户，只见她一手托着盘子，盘子内不仅有茶水壶，还有两碟糕点，她的另一只手则贴在身后，周义说完第一句话，她走近桌子，半蹲下来，将蛋糕摆在桌上，这组客户的最近位置，再半躬起身子，给男子的杯子里续上茶水，后退着站起离开客户的视线。
“两人就好，爸妈都不在城里。”女人说道。
“有小孩了么？”周义再问。
“呃……”女子稍稍停顿，看了一眼男子，回答，“没有。”
“那这就是你俩的婚房了吧。”
“嗯……”女子回答，但有些迟疑。
“我给二位算下我们的大三房户型，现在正在搞特惠，这个户型还有一个拓展房间，相当于就是四房，虽说不用考虑给爸妈留房间，但这个地方比较偏远，我想二位一定是用得着的。”说完周义坐到了客户的对面。
话刚说完，韩舒妍从托着的盘底拿出置业资料，单手递到了周义的面前。
周义哪里记得价格，拿出手机照抄，而客户那边，男人都没说过一句话。
周义一边写一边凭着记忆输出项目信息。
“目前我们，125平方的3+1房，南北通透，刚批的组团特惠，算了个17楼给二位，一面看海，一面看小区花园。”
男子拿起置业单张，仔细审视着页面数字，随手拿起蛋糕配套的叉子，从蛋糕里切出一小块，塞进嘴里。
“20万？这首付怎么比市区还高。”男人问道，满脸的不敢相信。
“您二位是开车来的吧？”周义问。
“是啊，有什么问题么？”男子答道。
“那二位肯定也看到了我们项目的环境，三千亩景区配套，如今看到的设施，酒店游乐场，别墅，海滩等等，也就七八百亩，但已经吸引了很多人前来咨询，今天这些还是外地的客户，他们个个都是有退休金的，好的房源不等人啊。”周义说。
“这也太偏了。”男子说。
周义笑了笑，解释说：“您所认为的偏，应该是半点啥事，买点啥都要去很远的地方吧，开发商目前跟一家超市完成了合作框架，超市不久后就要进驻了，还有我们正在与上海知名的教育机构洽谈，交房后把幼儿园也一起交付了，将来您有孩子了，一两岁就能入学，虽然我也没有孩子，但我想咱们的嫂子应该能懂，宝妈是很累的。”
“我们回去再商量商量吧。”男子很快接过话。
“您是现金还是刷卡呢？”周义追问道，根本不给男人思考的时间。
“我也没准备好这么多呀。”男子回答。
这个时候处在一旁的韩舒妍又惊又喜，没想到周义的刀子这么快就有了结果，快到都能算佣金了，她控制着情绪，生怕笑出来，到嘴的肉就要飞了。
“我们定金是6万，您带卡了么？”周义说道。
“卡里也没那么多呀。”男人回答。
“信用卡有办么？”周义问。
“有。”
“几张啊？”
“3张。”
“那应该够了，我陪您去拿。”周义说完站了起来。
男人还在纠结犹豫，他不敢看周义，再多说，怕也正中销售下怀，他又看看身边的女子，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去呀。”女子说道。
男人不情不愿地起身，跟着周义，脚步比以往时候还要沉重。
客桌这边，韩舒妍放下盘子，拿起置业表扫了一眼，放回桌上。
“美女你的眼光挺好啊，选中了这个房号，你知道么？这个房号很多销售都想自己交个一两千锁住，然后放给自己的客户，但好房一栋就那么几套。”韩舒妍说道，吹捧起客户来，周义说过，买房是一件皆大欢喜的事，买之前要哄，定了只后得捧。
“是么？”女子淡淡道。
韩舒妍眼睛转了一圈，基本的套路说辞就来了，“关键呀，有个爱你的男人，舍得下决心买房，哪怕未来穷吃穷喝。”
“咳，他一直说买，但老是心不在焉。”女子说。
“现在好啦，家住景区，观海阅湖。”韩舒妍说。
随后韩舒妍将女子引到了方才的办公室，这套流程 于行动之前周义已经做了布置。
10分钟左右，男子拿着钱包和周义一起来到了办公室，韩舒妍站着，女子则坐在了沙发上，办公室里的短发女人，已经摆好了pos机。
只是这个交钱还有意外，男人3张卡刷不出6万块。
“这怎么办？要不还是退了吧。”男人问道，已经打起了退堂鼓。
开弓哪有回头箭，周义拿出了手机，点开了某个软件。
“用这个放心借吧。”周义说道。
“什么放心借？”男人说。
“就是可以从手机里借钱，输入手机号码就能借，最高可达20万。”周义说，这些个借钱软件他都操作过。
“向你借？”男人又问，此时的他汗珠全冒在了额头之上。
“不，你来借。”周义斩钉截铁说。
“还没搞定么？”沙发上的女子开口了。
“这……这放心借到底是什么东西呀？”男子继续问。
周义想了下，说，“就是背后是银行也好，或者资本公司之类的，转门为急用钱的人群准备的一份临时使用款项，也可以理解为——网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