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逸猝不及防被砸中了脸。
然后身上的痛苦，怎么也及不上精神上的痛苦。
那个迟来的，棠逸无论如何，也不肯承认的事实，一遍又一遍地，闪过他的脑海。
棠卿的眼睛，是他故意弄坏的……
“不不不……”棠逸神经质地摇着头，依旧固执地不肯承认这个事实。
因为这个事实，已经不仅仅只是关乎到棠明漪了，还有他的整个人生信仰。
他是救死扶伤的医生。
他不会害人，不会……
棠逸逃也似的，跑出了医院。
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
棠逸冲进了雨幕，被雨水一淋，他的脑子似乎有什么东西，清醒了一瞬。
他是医生，医生只会救人，不会害人……
棠逸满身狼狈地走在雨幕里，试图将姚霏失望的声音，与那些痛恨厌恶的骂声，抛之脑后。
他捂着脸，在路上打了一辆车，一路重回了他的母校。
他需要到他的老师，他的母校里，去坚定他的人生信仰。
他没有做过害人的事情……
没有……
棠逸刚冲进了母校，就被一个女生拦住了去路。
对方用一种，复杂至极的眼神看着他，“棠逸师兄，老师想见你。”
棠逸认出了对方。
是学校里的一个小师妹，从前很崇拜他。
但现在，她眼睛里，崇拜的光芒已经彻底消失了，看着他的眼神，冰冷至极，隐隐透着一抹厌恶。
那一丝厌恶，就像一把尖锐的刀，直直地刺进棠逸心脏里。
将他的心扎的鲜血淋漓。
棠逸恍恍惚惚地跟着对方走进了办公楼。
临进门前，棠逸听到那个女生问，“棠逸师兄，老师教过我们，学医是为了救人，你……为什么要用你的医术去害人？！”
棠逸一瞬间，仿佛听到了魔鬼的声音，逃也似的，冲进了办公室。
他急需要一丝肯定，肯定地告诉他，他是个好医生，他没有……害人……
安静的办公室里，一名老人正仰着头，看着墙壁上的一幅字。
黑色的山水字，缥缈又端庄，写了四个巨大的墨水字。
那是每一个学医的人，最先认识的四个字。
大医精诚。
棠逸看到那幅字，整个人仿佛被某种，高高在上的信仰之物，盯住了一般。
棠逸恐惧地看着那幅字，一瞬间觉得自己肮脏至极。
他的脸色惨白的可怕，哀求地看向他的恩师，“老师……”
老人转过身，素来慈祥的脸上，布满了痛色与难过，那双睿智的眼睛，温和又有力地盯着棠逸，“棠逸，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
“你有没有用你那双手，害过人？！”
棠逸看着那双悲悯温和的眼睛，心底的阴暗与罪责，在这一刻似乎无处遁形。
他脸色惨白的近乎死去，下意识想要摇头否认，然而在那样通透犀利的注视下，他的头怎么也摇不下去。
气氛安静的近乎死寂。
许久，棠逸忽然嘶吼一声，摇着头，逃也似的，冲出了办公室。
他再次冲进了雨幕中。
朦胧的大雨，仿佛天罚一样，砸在他脸上，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