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过雨的花园里, 空气中依稀泛着树木, 花草潮湿的气味。
夜凉如水, 让人不觉已是暮色苍茫。
林家老宅, 曾凡带着曾梓言到访。
餐桌上除了精美的菜肴, 还伴随着各人的愁眉不展, 长嗤短叹。
下午的临时董事会, 曾凡算是看清了形势。
因为集团管理不力, 导致营销不畅, 收益大幅下降。加上银行催债, 资金周转上出现严重缺口。
林学东虽在过去一个多月来, 协力精简曾氏的行政管理架构。但有些弊端和矛盾根深蒂固, 也不能在一时半刻内剔除换血。
这也导致了股东们的信心动摇, 纷纷萌生退意。
“阿凡啊, 我们先吃饭。等会儿到书房里, 我们再跟阿东视频聊一聊。” 林志成脸带微笑, 向他们推了推手, 示意曾凡和曾梓言先吃饭。
这种情况下, 他也一时间也拿不下主意。
因为要救曾氏, 就意味着要掏出的相当巨额的资金。可那金额, 早已超出了林氏建筑的流动储备。
另外方面, 今年地产开发被调控, 时至低迷期。大部份商家都在项目的融资整合上格外审慎, 他自然也得做好防守。
“是啊是啊。” 谢雪拉着曾梓言, 给她一下安抚的按手, 做生意总有高高低低的。 “你们先别自乱阵脚, 大家好商量。”
曾凡摸了一下前额, 吐了口气道。“谢谢, 成哥, 嫂子。”
多年来不知经历过多少风浪, 可今次, 或许是年纪大了, 魄力真的有点不如前。
短短数天的波动, 曾氏的股价已经被压榨蒸发了近30%。
对方来势汹汹, 似乎一点都不忌讳他们手上的发展项目, 和利好消息, 大有乘胜追击之势。
要寻求解决方案, 最佳的门槛就是求助林氏。同时曾凡也担忧, 因为林学东对曾梓言并非真心实意, 更瞧不上曾氏这难摊子。
万一他因此假意退婚, 那曾氏的情况就会更百上加斤, 笈笈可危了。
怀着满腹心事, 他们好不容易吃过了晚餐。这会儿, 聚合在林志成的书房给林学东视频。
“学东哥......, 我们都在了。”
对着镜头中放大了的俊脸, 曾梓言心头一紧。轻蹙了一下眉, 场面有点局促令她没了把握。
林学东神色淡然, 眉宇之间夹着一丝疲惫。背景是酒店的落地窗, 港城署名的港湾夜景。
同样皱着眉头的, 还有谢雪和林志成。因为, 没有人比他们更了解林学东的意向。
一路以来, 就是琢磨不透, 他那把刀何时会挥砍下来。
曾凡难掩忧心, 纠结地问。“阿东, 曾氏目前的状况, 你有什么看法?”
林学东摆摆手, 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拿过身旁阿肖递过来的笔记本计算机, 盯着屏幕上的图表数据, 说。 “曾叔, 资金缺口太大。前景不明朗, 情况不妙......。”
这些曾凡都心里有数, 他知道即便投入新的资金作填补, 短期之内都难见起色。反而变相拉高了负债比率, 曾氏则会因此而会落入一个死循环。
利息滚动成本增加, 业务持续萎缩, 将会是死水一潭, 一歇不振。
“不怕丑话说在前, 即便有5G智能城的利好方向。但因为集团短期营利不足, 都不能拉回投资者信心。” 林学东脸色平静, 一字一句道。
曾凡疲惫地按了按眉心, 叹了口气。 “依你看, 怎样做才是上策。”
默了一会儿, 林学东将笔记本计算机交还给阿肖。俯身上前, 双手交握在镜头前, 坦白道。 “曾叔, 目前传统地产项目的发展, 已经不俱市场优势了。没有新元素和新概念的冲击, 难以图利。加上......。”
他睐了眼一脸木然的曾梓言, 抿了抿薄唇, 直指道。 “大家看不清曾氏的前景和未来。而梓言尚未能独当一面, 所以, 我建议曾叔考虑及早止损, 卖盘套现。”
曾凡抬头, 对于林学东的一语中的, 他的眉头狠狠一皱。脸色骤变, 煞白一片, 眸底涌现出一抹彷徨。
他张了张口, 却无言辩驳。这时, 林志成靠近镜头, 厉着儿子问。 “这......, 就没别的可行方案了么?”
“爸......。” 林学东深邃的眼睛微眯, 迸发出商人凌厉精明的眸光, 沉声道。“爸, 曾叔, 恕我直言, 也别怪我落井下石。大家都知道, 我十分重视5G智能城这个项目, 没有谁会比我, 更担心, 更不愿看到曾氏滑铁卢。但事实上, 现在任何不利的传闻或消息, 都会影响整个计划的拓展。所以, 曾叔, 权衡轻重, 我希望曾氏能退出5G智能城计划。”
话落, 书房内发出几下倒吸凉气的声音。然后, 大家都沉默了, 除了曾梓言。
她的背脊明显一僵, 有股寒气直达脑仁, 头皮一阵发麻。她完全理解不了, 事情竟会这么严重。
哆嗦着泛白的嘴唇, 她紧紧的盯着镜头中的男人, 咬牙道。 “为, 为什么?”
“梓言, 过去的个多月来, 我参与曾氏的内部行政整改, 但没有介入你们的商业决策。如果, 早知道有这财政和营运状况, 我还是会建议曾叔减持或者卖盘套现的。” 他拿了根香烟给自己点上, 向来都雷厉风行的男人, 在屏幕前吐了口烟圈, 睨着曾凡继续道。“曾叔, 我也不跟您绕弯弯了。现在的情况有多恶劣, 我相信曾叔您自个儿心底有数。而林氏建筑早已不参与地产项目的发展, 也无意分散资源去接掌曾氏。假如曾氏退出5G智能城计划, 我可以酌情注销违约金。并退回前期垫资的发展基金, 以解曾氏燃眉。”
“那我怎么办?” 一个很白痴的问题, 曾梓言咬着嘴唇, 想都没想就冲口而出。她可不想从此被遗弃。
这令林志成和曾凡都不由拧眉, 心里叹息, 曾梓言果然不是个可造之才。
林学东低笑着靠回椅背, 眼神微微发冷。
灯光打在他的头顶，嘴里还有刚吐出来的烟圈。袅袅白雾飘向镜头，伴着他似是而非的眼神。 “梓言, 你若愿意。可以回来林氏, 继续担任项目经理一职。我答应了曾叔对你的栽培, 也不好半途而废。”
曾凡胸口发闷, 感觉呼吸很沉重, 很压抑。
多年的心血, 将付诸东流。
他当然听得出林学东要弃车保帅的意思了, 这男人根本就瞧不上房地产发展。
5G智能城的开发, 说到底, 一个林氏建筑就能包办了。当初让曾氏投入, 也是想保存他自己的资源实力而已。
“阿凡......。” 林志成搭着曾凡脱了力的肩膀, 轻轻地拍了拍以示安慰。
他的心情, 林志成理解。就好比林学东当年致力推改, 发展芯片制造研发业务, 完全将林氏建筑荒废的那样。
那是种多么无力的感受, 令他痛心。但是, 因为自己照顾不暇, 最后也只能顺势而为了。
看来, 盲目注资此路不通, 而曾梓言又的确难当重任。那倒不如, 随波逐流, 退而休之, 好好享受安舒逸乐。
曾凡抬起头, 迟疑的眼神凝向他, 闪动的眸光带着很多不舍, 和不甘。 “成哥, 嫂子......。”
谢雪几不可察地抿起唇, 辗转着轻吐鼻息。她全程默言不语, 余光瞥向屏幕中故作沉思的男人。
心里惦量着, 这次曾氏风波当中。有多少外人所不知的玄机, 以及林学东下一步的举措。
“让曾叔好好思量思量吧。” 林志成扶着额, 闭了闭眼睛对儿子说。
“好, 曾叔, 忠言逆耳, 你也明白我这边的情况。 5G智能城我也投入了许多精力和资金, 所以, 不容有失。 至于曾氏退出, 于目前而言, 也是一个减磅, 让资金回笼的时机。” 顿了顿, 林学东捏灭了烟蒂, 叹了口气, 语重深长道。“同时, 曾叔应积极考虑, 尽快卖盘甩手, 止住不必要的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