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问了，压根就没上映，”计绯叹气，“这部电影的题材比较冷门，拉的投资不够，叶副导就卖了自己的房子，还跟圈里朋友借了百来万。背着债压力大，她怕票房太扑，又找了个当时挺红的流量当主角，结果对方狮子大开口，片酬要走了总投资的一半，拍的过程中不是轧戏就是改剧本。好不容易拍完了吧，那个演员犯事塌房了，直接就把这部电影给殉了。”
荀西丛：“……”
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元导看不下去，帮她还了债，可是叶副导被这部戏伤透了心，这几年就一直留在元导身边给他当助手了，”计绯的语气很感慨，“导演这一行吧，干不好就是倾家荡产，要不是有元导替她兜底，叶副导当年都能从楼顶跳下去，现在难免对流量演员有点意见。不过她这个人分得清对错是非，只要你不作死，她也不会给你穿小鞋。”
除了想要刀人的眼神，叶副导的确没做什么小动作，从排演到拍摄都是规规矩矩不偏不倚的。
荀西丛心里有数，“严格点也是好事，我觉得挺好的。”
他说完这句话的第二天，就被叶副导骂成了狗。
“表情！控制好你的表情！”叶副导拿着个小喇叭，“你是个在城市里长大的少年人，不是校园文里的校草校霸，没学过武术也没学过跆拳道，一个没人搭理的野孩子跟人打架要那么帅干嘛？是不是还得给你多摆几个机位，搞几个慢动作，再吊个威亚？”
计绯溜达过来的时候，听到的就是叶副导满场的咆哮声，工作人员们噤若寒蝉，蹑手蹑脚地干活。
阿酷苦着脸，给了计绯一个求救的眼神，计绯点头示意知道了。
这是一场打架戏，发生在故事线的前半部分，被送山村回来的盛泽跟村里人都不亲近，也不愿意搭理儿时同龄的玩伴，使得很多人心里不痛快。几个成天招猫逗狗的男生就想给他一个教训，趁着学校放学把他堵在偏僻处，狠狠揍了他一顿。
计绯隔着人群看过去，这场戏NG了好几遍，荀西丛滚了一身灰，头发都乱了，瞧上去还真的像是个落魄小少爷。
拍摄的镜头不通过，荀西丛没有发牢骚，默不作声地去换衣服了，准备再来一遍。
“叶姐，”计绯走到监控大屏那边，跟叶副导打了声招呼，“刚才的镜头怎么样？让我看一眼？”
叶副导深吸了口气，平复自己的情绪，“你自己看吧。”
计绯熟门熟路地按下回放，把几个机位拍到的镜头都扫了一遍，暗自摇了摇头。
叶副导说得没错，荀西丛先前演惯了偶像剧，打戏以花哨好看为主，明显不符合和盛泽的人设以及剧本里的场景，即使他很注意放开自己的动作去揍人和挨揍，依旧会不自觉地做了表情和肢体管理。
“这个效果不行，镜头好看是好看，但是在这段剧情里就显得多余，”叶副导冷淡地道，“刚回村的盛泽自卑又敏感，强撑着姿态，不想被人看出他被亲生父亲抛弃的落魄，这几个小混混戳穿了他虚假的骄傲，他不安，愤怒，用野蛮粗鲁的动作来发泄自己的苦闷，最后被人摁在地上打，打碎了他的自尊心……”
“这样的盛泽，不会帅气，只会像是一条狼狈的野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