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那扇门的背后，一个少女在颤抖着洗着双手，一遍又一遍，洗着不存在的血腥和黏腻。
现在想来，那应该是她与光羽辰分散多年后第一次有印象的重新接触。
只是时间地点和对话，都不是那么愉快。
待两日后战争结束，大长老带着一身疲惫去了冰雪舞的寝殿，看见屈腿倚坐在地的她。
大长老难掩痛惜，却听她沙哑地笑了笑：“大长老，你回去休息吧，我没事，但总要给我一个适应的时间吧。”
门外跟来的光羽辰沉默地看着这一幕，耳边回响着大长老的话：“这是她第一次杀人，在这之前她被保护得很好，是我的错。”
“冰儿？冰儿？”陷入回忆的冰雪舞回过神来。
“在想什么呢？”“一些往事罢了，大长老送我的匕首，没想到第一次用却是沾了同窗的血，不知道他知晓了会怎么想。”
“......是我的错，被迫让你做了这样的抉择。”
“不是你的错，他本就被虫子进了身体活不成了，怎可把你搭进去。”
冰雪舞转过脸看着那间墓室灼人的火光：“如此这般，算是解脱了他。我带不走他，火化了也好，不会威胁到更多无辜的人了。”
冰雪舞被火光照亮，额头的伤口被照得清清楚楚。
血逸幽一惊，这才知道她受了伤，忙靠近来检查。
伤口接近额角，应是刚才翻滚的时候不慎磕破了。血液流下来，甚至已经漫过了她的左眼。
“冰儿，你不疼吗？你的左半张脸全是血啊。”
冰雪舞眨眨眼，后知后觉脸上有凉凉的液体划过，手一摸，蹭了一手的冰蓝之色。
冰雪舞笑了笑：“半张脸都变蓝了是不是看着很诡异啊？”
“你还笑，伤成这样还笑得出来。”“等等，你手臂怎么了？”
血逸幽动作一顿，他刚才一直在用右手帮她包扎，左手几乎没动过，但还是被她看出来了不对劲。“哦，没、没什么啊......”
冰雪舞不理他的话，迅速伸手碰了碰他的左手臂，血逸幽不受控制地缩了一下。
冰雪舞收回手，直视他的眼睛：“你说实话，手臂是不是断了？”
“没、没那么严重。”“你结巴什么？”“没结巴，可能就是在地上撞了一下骨裂了，暂时有点不听使唤。”
冰雪舞心中一紧，她知道那手臂是因保护她才撞裂的。
这伤平时好处理，但在这凶险万分的地下，每一点伤都会让人多一分危险，何况是伤了骨头。
等血逸幽帮她止住了血，冰雪舞又反过来帮他固定了骨裂的手臂。
“你的手臂受伤了不方便，我走在你的前面。”
血逸幽听了这话，握住她的手臂往上一抬：“你的手臂就没事了？你看看你的手肘，都磨成什么样子了！”
冰雪舞在和雪南薰在甬道匍匐前进时过快，被碎石磨坏了手肘，血又粘住了地上的灰，变成一片脏兮兮的蓝灰色。
“我这是皮外伤，和你那不一样。”“少来，我一个男的，还不用靠一个女孩子护着我。”
血逸幽坚持把她手肘的伤口也处理了，才扶她起身。
“你就老实跟在我身后，其他是可以听你的，这事不行。”
“哼，懒得和你争。你们血族这次要找的尸毒到底在哪里？走了这么久，除了虫群和被虫子控制的人外什么都没看见。”
“其实我也不清楚。”“血皇没告诉你？”“他怎么可能会好心告诉我。”
冰雪舞若有所思：“血皇有多少子嗣啊？”
“十六个皇子，八个皇女。”“这次任务都来了？”“嗯，连筝灵都被叫来了。”
“这次任务没告诉你们具体信息和位置，连下封印都不顾及你们，如果我没猜错，血皇应该很期待这次回去后能少看到几个子嗣。”
血逸幽愣了一下：“你的意思，这次目标不只是你们的和尸毒，还想让我们在这里自相残杀？”
“亏你平时精明，这么明显的意图看不出来？”
“在我的印象里，他虽冷漠无情，因忌惮我们成长太快而处处打压，却从未在我面前动过这种心思。我们身上流着他的血，他当真，下得去手吗......”
冰雪舞神色有些复杂：“可他，毕竟是血皇啊，血缘对他来说，真的在乎吗？”
“我不知道......”“人活一世，难得糊涂，有些事情，糊涂点也好。”
“我现在根本不想找什么尸毒，只想把你平安送出去，再去找筝灵和二哥。这趟浑水，我才不感兴趣搅进来。”
血逸幽垂下眼眸，掩住些许茫然。
“至于其他的，还是让我先逃避在梦里吧，那是我对他最后一点温存的坚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