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贾敬、贾赦、邢夫人、王夫人等长辈在左右两旁设下的文椅上坐下,贾珍、贾琏、贾宝玉、贾环、尤氏、李纨、王熙凤等小儿辈儿又依次向他们行礼。
至于更下面的草字头辈儿的,人数更多了,贾母的正屋内都站不下了,只有贾蓉几个进来代表,其他的就在外边的游廊、门厅下跪着磕了头,就算行了礼了。
然后又是两府中的管家、男仆、小厮、丫鬟、婆子们,按照差使分批来行礼,能够进屋的,自然都是在主人面前得用的,剩下的也都是只在外边磕个头就算了。
乌泱泱几百人,但是行礼,就用去了半个时辰。
然后才男东女西归坐,献屠苏酒,合欢汤、吉祥果、如意糕毕,贾母起身进内间更衣,众人方各散出。
这一夜,贾府各处佛堂灶王前焚香上供,王夫人正房院内设着天地纸马香供,大观园正门上也挑着大明角灯,两溜高照,各处皆有路灯。上下人等,皆打扮得花团锦簇,一夜人声嘈杂,语笑喧阗,爆竹起火,络绎不绝。
至次日五更,贾母等又按照品级装扮起来,摆起全副执事进攻朝贺,兼祝贾元春千秋生辰。
接下来,一直到元宵节前,荣宁二府的大门就再没关起来过,亲朋好友、远亲近邻纷至沓来。
好在,外边有贾珍、贾琏、贾宝玉等人应酬,里面有王夫人、王熙凤等人支应,贾环除了和相熟的镇国公府的牛守雁、王太医等人吃了几回酒,便一直在大观园里躲清静,其间还偷空去了城西田庄一趟,跟秦可卿几人共贺了一下新春。
话说这一日便是元宵节,贾母特在府中大花厅这边,摆下几桌宴席,定了一班小戏,带领着荣宁二府中各子侄孙儿媳妇等家宴。
贾母坐在东边的一个透雕夔龙护屏矮足短榻上,上座坐的是薛姨妈、李婶两位客人,下面是邢夫人、王夫人,再下面是尤氏、李纨、王熙凤、贾蓉之妻等。
薛宝琴、史湘云、林黛玉陪坐在贾母身边,贾宝玉自然也在这里坐着,今年却有例外,贾母特意命贾环也做到这里来了,可见贾环确实进入了贾母的视线了。
至于薛宝钗、李纹、李绮、邢岫烟、贾迎春、贾探春、贾惜春等姐妹,便在邢夫人她们的对面坐着,按照年龄,依次排开。
花厅外边游廊之上,才是贾珍、贾琏、贾琮、贾蓉等人的坐席。
贾母和众人在花厅里吃了一回酒,说了一回闲话,听了几处小戏,兴致不减,三更天上,又带着众人移到了暖阁里,继续饮宴。
忙忙乱乱直到四更天,王熙凤见贾母仍有兴致,便提议行一个“春喜上眉梢”的酒令,击鼓传花,传到谁手里,罚酒一杯,再罚说一个笑话。
大家都知道,王熙凤素日里擅长的就是说笑话,大家都喜欢听她肚内那无限的新鲜趣谈,听说她要说笑话,连守在外边的丫鬟婆子们都拥了进来。
王熙凤是从不怯场的,人越多她的兴致越高,等传花到了她的手里,不等旁人催促,便喝了一杯酒,润了润嗓子,扬声说将起来。
一个笑话未了,大家都笑得东倒西歪,抱肚揉腮,好不喜庆。
王熙凤越说越起兴,索性站起来,要使出浑身的解数,讨得贾母的欢心,没想到起的有点急了,身子先晃了一晃,腹内忽然一阵剧痛,当即两眼一番,歪歪斜斜地往地上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