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连日举哀皆是疲倦不已,钟离缙眼下更是乌青一片,从大行皇帝驾崩后,他几乎就没有合眼过,跪在灵前守孝。
而太子妃和许侧妃身子本就虚弱,加上天气炎热,更是显着晕了过去。
不过她身为太子妃,亦可能是未来的皇后,即便身子再不舒服都得强撑着。
可陆嫔就不一样了,她身怀六甲,挺着个六个多月的肚子跪在地上,虽然太子妃让她不舒服就去偏殿歇一歇,可她也不能歇得太频繁了,否则有心之人会说她不敬大行皇上。
可长时间的跪拜,是个普通人都难撑不住,更何况一个身怀六甲之人呢?
身旁的宫女见她额间流了细密的汗水,伸出手绢替她拭去,担忧的问着:“主子,您是否哪里不适?”
陆嫔手捂住难受的胸口道:“无事,也不知是闻着香火味还是什么味,胸口有些难受……”
一旁的叶嫔闻言连忙低声道:“我瞧着姐姐你脸色不是很好,还是去偏殿歇息片刻吧。”
陆嫔望了一番哀伤跪地的众人,点点头:“也好。”
言罢,她一手护住小腹,一手搭在宫女手上缓缓起身。
她肚子里的这位如今可是皇嗣,往后的荣华富贵全靠他了。
她可不会像太子妃那般强撑着守灵,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恐怕自己后悔都来不及。
进了偏殿,她方才觉得胸口的不适感舒服了许多。
而灵前,如贵妃兴许是伤心过度加上过于劳累,竟晕了过去。
这时,白芷在太子妃耳旁低声道:“太子妃,您跪了许久了,也去偏殿歇歇吧。”
太子妃却摇头:“殿下去前面议事了,本宫身为儿媳更应该在此替父皇守孝。”
对她而言,她是太子妃,是正妻,自己才是皇家真正的儿媳。所以她也要同殿下同心同德,在此守灵,
见太子妃如此肯定,白芷便也不再多言。
也不过半个时辰,就听白芷的惊呼声在人群中响起:“太子妃!”
发怔的瑾悦听到这声音不由的抬头望去,只见太子妃竟晕了过去。
白芷慌忙的将太子妃扶起,一旁的许侧妃瞪大了双眼,“太子妃定是劳累过度晕过去了。”
谢良娣担忧的望着太子妃苍白的面孔:“还不快将太子妃扶下去,宣个太医好好瞧瞧。”
连忙就有太监抬了软轿来,一等人将太子妃扶了下去。
太子妃一走,许侧妃连忙膝行上前一步,稳稳跪在了瑾悦前头,仿佛太子妃一走,她便是这东宫地位最高之人,应当跪在首位。
瑾悦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同她计较这些,且她也觉得膝盖有些受不住了,便让秋月扶着去偏殿歇息片刻。
她可不会像太子妃那般,为了以表自己的孝心和地位将身子折腾的更加虚弱。
且说刚走几步,就遇上了迎面而来的钟离缙。
这几日,两人只是在人群中默默对视了几眼,从未说过一句话。
他目光落在瑾悦缓缓前行的脚步上,便知晓她定是跪的腰膝酸软。
见她正欲屈膝行礼,钟离缙连忙沉声道:“不用多礼。”
瑾悦抬头看着钟离缙,因为服丧,他脸色看起来不大好,双眼布满了血丝,发青的胡渣更显得面容憔悴。
她无神的双眼缓缓染上担忧和心疼,柔声道:“殿下您保重身子。”
话一出,她方才知道自己唤错了,又改口喊了一声:“皇上。”
看着瑾悦有些消瘦疲倦的脸庞,钟离缙甚是想伸手去摸一摸她,慰问两句。可当下人多眼杂,他也只有浅浅说了一句:“太子妃已经晕过去了,你身子虚弱,若是累了别强撑着,知道吗?”
他语气平淡,瑾悦却在他眼中瞧到了一丝关心,颔首道:“是,殿下放心。”
大翊三十二年,五月二十九。
大行皇帝的棺柩停放二十七天后,移到殡宫暂放,等待下葬。
六月初二,钟离缙正式登基为帝,改年号为景和。
翌日,众妃嫔聚在一起。
因还在孝期,众妃在这个节骨眼上都知晓分寸,无论是着装还是首饰珠钗皆佩戴得当,不鲜艳也不华贵。
太子妃雍容端庄的坐在上首,浑然生出一抹六宫之主的仪态:“本宫身子不争气,近日倒是辛苦众位妹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