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来,无论人前人后,两人是第一次正面交锋。
瑾悦就这样出了昭和殿。
她微微叹了一口气,皇后心思终究是过于缜密,竟没能套出什么重要的话。
见刘公公在一旁行礼,她停下来嘱咐道:“刘公公,皇上眼下病情好些了,可身边依旧离不得人。就有劳你好生照料了。倘若有何事,一定要来通知本宫。”
刘公公见瑾悦满脸愁容的模样,不禁问道:“娘娘这几日都不过来了么?”
瑾悦欲言又止的摇了摇头,正准备走时,一旁的玲珑沉不住气说道:“并非是我们娘娘不过来了,而是皇后娘娘不让。”
刘公公瞬间明白了过来,不过他身为奴才自然不可能议论主子。于是弯腰道:“奴才明白了,娘娘放心,奴才定会照顾好皇上。”
瑾悦点点头:“有劳刘公公了。”
上了轿辇,瑾悦方才觉得头晕眼痛,近日她是真的累极了,在昭和殿也无法合眼,回宫后定要好生睡一觉。
直到下了轿辇,一直满腹疑惑的玲珑方才低声问道:“娘娘……奴婢不明白。”
瑾悦将手伸入浅褐色的防疫药水中,淡淡道:“不明白本宫为何不承认就是那女子对吧?”
玲珑重重点着头:“是啊,奴婢能看出皇上很是痴迷于那女子。倘若知晓是娘娘您……那娘娘您在后宫的地位岂不更无人能及了?皇上对您就不止是表面上的宠爱了,您在后宫也不至于如此艰辛。”
瑾悦看着水中渐渐泛起的涟漪,“拿把破伞还不如淋雨,本宫自始至终相信能够依靠的只有自己。”
玲珑动了动双唇:“可……这是固宠的机会啊,就这样失去了……”
瑾悦拿起一旁的干帕子一点点将手擦干,并未说话,只是抬头望着遥远明亮的天际。
他们之间,并非钟离缙所谓的惊鸿一眼,但的确是镜花水月。
那次约定,并非她故意失约。
而是恰好遇到祖父突然离世,所以她心思全然没放到赴约上面。
有些人,错过了便是错过了。
那一年的两人,只是瑾悦和不知身份的黑衣男子。
而如今,是天子和贵妃。
即便知晓了两人有这样一段缘分,也依旧冲刷不了她心中的寒意和恨意。
这样望了许久,她方才不紧不慢道:“你知道皇上为什么这般念念不忘么?”
不待玲珑回答,她又继续说着:“因为得不到。”
“得不到的东西便是最好的。哪怕皇上知晓了那女子是本宫,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份喜欢和失而复得的爱惜之心也会渐渐淡去。届时本宫同其他妃嫔也别无二致。”
与其这样,不如就让她和钟离缙的关系再纯粹一些吧。
她不想侮辱了那片刻纯净的回忆。
对天子最大的报复大概就是如此了,他心心念念找的人就在身边,可他却不知晓。
瑾悦进了内殿,便去更衣洗漱。
虽然想去看看两个孩子,但为了孩子的安危,她这几日回宫皆没抱过琛儿和昕儿。
就怕不知情的染上,又传染给了两个孩子。
且说钟离缙脉象渐渐平稳,高烧也渐渐退了些许,醒来之时已是天黑。
皇后撑着额头坐在一旁,睡得并不沉,隐隐约约听到身旁的人在唤着:“水……水……”
她连忙起身,替钟离缙倒了一杯水,随后递给白芷,亲自将钟离缙扶了起来:“皇上,水来了。”
钟离缙只觉得嗓子又干又痛,无力的喝了水后方才好了许多。这时他才意识到眼前的人是皇后。
侧过头凝视于她。
皇后的神色比瑾悦更加憔悴不堪,满脸倦容,累的双眼都布满了血丝。
但钟离缙眼中却没有一丝心疼,只是幽深的望着皇后,直要望入人心一般。
皇后触及到他陌生而恍惚的眼神,泛喜色的脸微微一怔:“皇上,您不认识臣妾了么?”
钟离缙收回目光,轻咳了两声:“自然认得,你是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