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阳星言回到家里。
今天的事让他有些心烦意乱,张部长的出现就像是故意来逼他抉择的。
当初不愿意去物理竞赛,除了不想浪费时间跟一群高中生竞争,还有些更深层次的原因。
那是他埋在心里,不愿去挖掘的原因。
他就是这样的人,表面上面面俱到,实际上已经陷入了纠结的怪圈——
一面不愿意放弃父亲的梦想,一面不想继续踏上实现父亲梦想的征途。
两个想法在心中极限拉扯,谁也不让步。
重返高中,他无数次想丢弃身上背负着的不属于他的不甘。
但他的认知不允许他做出这样半途而废的事。
可是见证者都不在了,他还有继续下去的意义吗?
他很累,也很害怕,但这好像是他和彼岸的亲人最后的联系了。
思绪像断了线的风筝,拉都拉不回。
此时,U国早上八点。
连清扬刚从浴室里洗完澡。
今天是连曜鸿回国的日子,连翊臣带着公司新上任的副总给连曜鸿送行。
按理说连清扬也是要在场的,可他向来不给连曜鸿这个面子。
笑话,他好不容易等到烦人的老东西走,怎么可能还早起去送行。
他可没有连翊臣那么能演。
思绪被电话铃打断,他将被头发打湿的毛巾挂在脖子上,拿过放在洗手台上的手机。
屏幕上闪烁着的“阳星言”三个大字让他呼吸一滞——
这好像是他们分开以来,阳星言第一次打电话给他。
这些天的疲惫一扫而空,连清扬深吸一口气,压制住声音中的喜悦。
“喂?”
语调上扬,如脱缰的野马。
压制了个寂寞。
“连清扬,”他顿了一秒,“早上好。”
阳星言的声音如往常一样温柔和煦,但连清扬下意识地觉得电话那头的人情绪有些低落。
连清扬眉头紧锁,听筒里“滋滋”的电流声也没能隐藏他语气中的严肃。
“你怎么了?”
在连清扬看不见的地方,阳星言的笑容僵在脸上。
连清扬这么敏锐吗?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活了二十多年,他向来可以处理好自己的负面情绪。
可是就在今天看到张部长为父亲被窃走的珍贵的手稿红了眼,阳星言在那一瞬间与张部长共情了。
他见过深夜里父亲坐在窗台前萧瑟的背影,听过他说起物理时的不甘,于是脑袋一热就答应下来了。
现在缓过劲来的他顿感茫然——
是不是他的父亲曾经也希望他的心血能冠他之名?
心脏像是被不明情绪包裹,压的他喘不过气。
他只是孤身一人。
【我永远也不会丢下你。】
恍惚间,他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
连清扬……
是梦吗?
……
“喂?阳星言——”
连清扬的呼喊将阳星言从回忆的漩涡中拉了出来。
一时间他还没有缓过神来,声音里透着少有的茫然:“嗯?”
在听筒那边安静后,连清扬等了很久也没等到阳星言说话,不由得担心起来。
结果在他叫了好几声阳星言的名字后对方才有动静。
“你……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