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初雪觉得自己的眼睛被桌案上的香灰熏得干涩极了，眨眼间都是重重的砂砾感。
“初雪啊，是初雪吗”？
一个婶子穿着围裙问道，林初雪直接摘了口罩，回复：“是我，木婶子”。
林木妈拽住她的手臂，拉她上前。
“长这么大了，快，给你爷爷磕个头”。
林初雪敛眉，面前是一个蒲团，供回家的亲人第一时间上香叩拜用的。
“哎，你爷爷是个苦命人，人老了，磕磕绊绊就能要了性命啊”，木婶子脸上戚戚然的嘟囔着。
林初雪双腿并拢的跪在蒲团上，后面来来往往的都是村里帮忙的乡亲们，场面格外纷杂。
桌前的黑白照片里的老人，林初雪觉得陌生极了，好像没见过几面，又好像天天见面。
因为林启正和老人长得实在太相似了，一脉相承的长相。
木婶子将桌案上的香点燃了三根，递给了林初雪，让她三叩首。
林初雪以为自己是没什么感觉的，爷奶对她来说，从来都只是陌生人，她承认的亲人只有父母罢了。
可此刻，俯首叩拜之际，鼻腔前的香熏得她喉咙干涩哽咽，说不出话来。
“呀，这小猫成精了”，木婶子看着面前的闺女面目冷淡的磕头行礼，一旁的小猫也有样学样的跟着跪拜叩首。
这幅画面挺惊奇的，后面过往人群都驻足观看。
刚磕完最后一个头，吴秀芬匆匆忙忙的从后面穿过人群跑了过来。
“是不是初雪回来了呀”？她语气焦急的问道。
木婶子冲她挥手，“这呢，门口上香呢”。
吴秀芬快步走到了门口，“完了吗，我带她去换衣服”，说罢领着她进了院子里，红烧肉轻巧的跟在身后。
匆匆忙忙的进了房间穿孝衣服。
“这两天家里比较乱，我和你爸估计也顾不上你了，你自己照顾好自己啊”。
林初雪抬手穿着孝衣，佩戴白色肩章，轻轻地嗯了一声。
环顾四周后，她有些疑惑，“我爸呢”？
进门这么长时间了，没见到林启正的人影，就连家里其他亲戚的身影也没有见到。
很不对劲啊。
吴秀芬把女儿把衣服头发顺好，然后叹了一口气。
“你爸在后院山坡上蹲着呢，其他人都在东边土炕的房间呢，你一会过去打个招呼”。
说完，领着林初雪去了后院山坡。
已经傍晚了，天际一层明显的光线分割，夕阳西下。
一个男人坐在土坡上，远远的看着远处的风景，一言不发。
原本挺直的脊背像是被噩耗压垮了，弯曲着，折叠在一起。
“去看看你爸”，吴秀芬从身后推了林初雪一把，示意她上前去。
林启正觉得他好像做了一场噩梦，原本一家人还好好的收麦子呢，突然就办起了丧事。
记忆力，他上有姐姐，下有妹妹，但是也没有因为性别的原因得到什么优待，反而因为排行老二而被忽略。
然后有了自己的家庭，有了媳妇，有了女儿，人生很美好。
可，那个模糊在记忆里的父亲，他就这么突兀的离开了，没有任何的预料，让人难以接受。
他一个人坐在后山坡，静静的回忆着孩童时期的，关于父亲的印象。
可已经寥寥无几，甚至模糊不清了。
正伤感之际，身边多了一个人，“爸”，她喊道。
可这一声呼唤，让他瞬间潸然泪下，情绪失控。
“初雪，爸爸没有父亲了”，他哽咽的低声说道。
从此以后，他将失去了自己的父亲，成为了一个没有爸爸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