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云渊则说:“关于清川和慕云雪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本就无从考究……可能,就像你们这样。”
慕云雪因为这个清川,屡屡触怒天威,慕云九霄坐拥无边权利,即便对亲儿子偏爱有加,也不能让世人的流言蜚语辱没皇家声名。久劝爱子回京无果,慕云九霄盛怒之下,挥兵屠了清霜门上下,有着百年剑仙之名的清霜门从此没灭。唯有慕云雪与清川却在那场血战里失了踪迹,自那时起,慕云雪就成了慕云家乃至整个昭盛国的禁忌话题。
时间长了,人们也就渐渐忘了从前的风风雨雨。仿若这世间从没有出现过一个叫慕云雪的人,那个曾经如星辰般降临的天之骄子,最后也如星辰转瞬陨落,再没人记得。
直到慕云九霄寿终前夕,慕云雪才又出现在那个对他最好也对他最坏的人面前,世人青丝都化作了白发,他还是二十多的模样。
时间就这么在他身上停了下来,随之停留的还有他那由开国皇帝亲册的太子身份。
慕云九霄殡天前有遗书,只要慕云雪想,他就是昭盛国慕云氏新君第一人选。
“如此说来,这就是为什么我爹会让我们纪家暗卫送陛下去西境的原因。”纪寒舟说,“可我爹并非皇亲,他怎么会知道慕云雪这个人?”
慕云渊说:“他知道的并非慕云雪,而是墨如雪。至于纪将军为何会认识墨如雪,恐怕只有当事人清楚了。”
纪寒舟沉凝良久,说道:“家父早年时常被先帝派往南疆平乱,后又常年驻守南疆,那他最有可能遇上墨如雪的地方应该也是南面一带。如今墨如雪又出现在殇南附近,”他垂首,轻轻展开手掌,看了眼掌心被箭镞深刺的伤,“这一切的一切,怎么像是命运安排好的一个圈!”
纪寒舟感觉另一只手被应疏月攥紧,他扭头去看,发现应疏月低眉垂目,一言不发。
即便是只能瞧见她半边侧颜,纪寒舟也能从那一半容颜上看出那些自她心底里浮上来的悲怜与苍凉。
慕云渊虽与墨如雪是血亲,终究是没有多少感情。如今这世上最在乎墨如雪的人恐怕只有她了。纪寒舟想着,突见应疏月乍然一转身,激动问:“你说师父在殇南?你怎么知道的?”
纪寒舟一时傻眼,这姑娘是反应迟钝吗,沉默这么久才问?“目前只听到慕云雪这个名字,再多的情况尚不明了,墨如雪前辈那样厉害的人物,你不用太担心……”
应疏月没接他话,她抬眼看向坐在对面的慕云渊,问:“陛下,师父他传您内功了?”
慕云渊迟疑一瞬,深邃眼眸里激起一丝旁人不察的异色,他道:“高叔祖曾为朕运功疗伤,顺便传了朕一些心法,让我修习。他花了十天时间授朕治世要术,又帮朕解决了不少京中叛首。有一日,他与人交手回来,突然说要离开,朕问他是否回西境,他只道是要至故地一游,那之后朕再没见过他。”
应疏月听慕云渊说完,她松开纪寒舟的手,叩礼离席。
纪寒舟则故意多留了一会儿,看应疏月走远,他走近慕云渊,恭身施礼,说:“见陛下刚才言语犹豫,像是有所隐藏。”
慕云渊嗤声勾唇,说:“果然是你纪樛安,什么都逃不过你这双眼睛。”
“所以陛下能否告诉臣您隐藏了什么事吗?”
“对你我来说并不算什么事,但……对她来说可能会让她心里难受。”慕云渊看向门外,说道,“高叔祖说要去故地一趟不假,但是,他走那日站在昭明宫的金顶上,我站在这御花园中间,看寒风荡起他青衫,闻他一句:‘世人皆仰至高位,唯吾一心逐清风。清风日日拂我袖,清川却作一枯骨。人间好无趣啊!小徒弟。’而后那袭青衫就这样隐没于风中。”
可见纪寒舟神色有些恸容,他说:“这小徒弟想必就是阿月吧?陛下方才不说,是不想她听见这种凄凉的话……多谢陛下!”
纪寒舟揖礼退身,出了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