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人送葬的事,应疏月自是不在行,便把这些琐事都交给了流云和青莲,自己回了屋。
屋子里未燃烛,昏黑一片,好在她手里还拿着流萤做的“灯笼”,灿黄闪动的光芒虽不如灯烛光明,也还能照亮。
应疏月方将关上房门,就发觉有哪里不对,屋里弥漫的,是一股湿润的香气,清淡中透着浓烈,她不记得自己屋里有这种香,如果不是因为这是廊道最后一间屋,她一定会怀疑走错了地方。
可房间里若有他人,以她的武学造诣,不至于听不出异样。
再者,有可能是她带小豆丁出去后,青莲为她准备热水时顺带在水里放了什么新香……
如是想着,她往里走去,见纱幔笼罩里间,似乎印证了她的猜想——一直以来,沐浴时她都不喜人侍候,一个是她一直都是自己解决这些生活琐事,习惯了,特别是沐浴。还有就是她不愿让人看见她背上伤痕。
让纪寒舟为自己上药,看她累累伤痕,已是付出了莫大的勇气才做到。
应疏月提着萤灯来到窗边,推开窗扇,解开纱巾,放飞了流萤,看着斑斑星点于聚拢到散开,忽闪忽闪着远离,化作漫天星光。她想到了带小豆丁去抓它们时的情景,怅然感陡然升起。
那个小家伙眉宇间为什么会跟纪寒舟那样相似?作为一国肃政官,身世也清清白白,言行举止也在万千百姓的注目中,狎妓、养外室这种事应该不大可能。
难道是他少不经事时留下来的?
从那孩子年龄推算,应是在他入朝之前……
越想越烦,应疏月叹息,合上窗,徐徐拨开纱幔,边走着边褪下外衫,摸着黑欲要去燃烛洗浴。
倏然,身后一片亮了,应疏月回眸,见她卧榻之上坐有一人,他墨发半湿,随意挽起,披散的部分沿双肩倾泻,融进他玄色单衣间。剑眉斜挑,瞳色阴郁,粉色薄唇微微抿起,他静默着,见了应疏月也不说话。
纪寒舟?!
应疏月惊异,他什么时候在这里的?还沐浴过?换了衣?
他像鬼一样出现在自己房间里是想做什么?莫非又来借她半张床睡觉?
“你在此何为?”应疏月问他。
纪寒舟不说话,就那样面无表情地,他开始去解衣带,动作极轻极缓,不过两三个眨眼,他衣襟渐次松开,露出大片雪白,玉色秀颈下,是起伏有致的肌肉线条。若明若暗光线里,他的一举一动都散发出令人失魂的魅惑。
眼见他那白到发光的肩线渐渐没了遮挡,应疏月忽然察觉出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急忙跑过去……
好死不死!
应疏月暗骂。
竟被自己松开的衣衫绊了一跤,一个趔趄,撞到宽衣男子两膝之间。
而应疏月的手在关键时刻背叛了它的主人,一把扯下别人的衣服,肩颈腰腹全暴露于烛光下。
有肌肉的地方健挺;单薄的地方秀美。真就如修竹一般,柔韧适度……
更巧的是,她脸不偏不倚,恰到好处地贴在他坚实而又柔软的胸膛上,呼吸到的都是他身上渗出来的温润香气。
她本意是为了阻止他做傻事,而此情此景,倒叫她的行为看起来有些迫不及待的意味,她从被动变成了主动的那一个。
应疏月感觉自己这辈子就没这么丢人过,瞬间石化了,除了眼珠子能转,身子早已僵硬不堪。
且应疏月明显感觉到僵硬的不止她一人,正想着要如何化解这尴尬一幕时,一阵急促粗重的呼吸渐渐靠近她耳际。
不妙!
完了!
“不行!”应疏月一下就推开了他,猛然站起,“你不可以!”
纪寒舟双手半撑在床上,欲起不起的姿势,大敞的衣裳什么也遮不住,由于用了力,肩颈以下所有的线条凸显得更加明显,似乎能看见润白皮肤下微青的血管。
应疏月看着看着,咬紧了唇角,觉得喉咙愈发干涩,她暗自吞咽下一口唾沫,把头扭到一边,指向纪寒舟裸露的胸腹道:“赶……赶紧穿上。”
“你不是疑心我不洁吗?那我只好等着你来验查,”纪寒舟说,“我要你亲眼看看,我纪寒舟究竟是哪种人!虽我朝多数男子成亲前就有侍妾和养外室的情况,但我纪寒舟做不到!我们纪家几世将门,家风严苛,男女同尊,我父母,我兄嫂,皆是一夫一妻……同样的,我纪寒舟也会是。”
他一通说下来,搞得这一切都是她应疏月的错,就算她甩脸子了,是有点冲动。可她真没想怎样,如果真的怀疑他有什么问题,验证的方式有很多种……
这验身……亏他想得出来!
一个男子要如何自证清白?
应疏月一时不知该笑还是该气,她半句怪罪他的话都还没说,支在床榻上的人就已一副受了屈辱的模样。
还特地沐浴更衣前来,就为向她证明他的清白之身?
应疏月忍羞问道:“你……要如何自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