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阁下执意如此,便问问我手中无妄剑同不同意!”应疏月一跃到被追杀人跟前,拽他起来,说:“自己找地方藏好了!”
“不识好歹!”粉衣白面的祭长生转扇直取应疏月要害来。
铁扇沿口寒刃如霜,凛冽耀目,所过之处,雨帘被割作两半,凭空多出条掌宽的空隙,雨珠四散,静止不落。
应疏月身边的人不知是跑累了还是吓傻了,他起来后只是躲到屋宅门檐下,抱着自己双腿靠门蹲在地上,身体瑟瑟发抖。
迫临敌袭,应疏月无暇他顾,一个纵跃,踏上那人利扇,翻飞至来人身后,白面人冷哼一声,原地转身,长袍一抡,铁扇隐入他长袍里,继而又旋回他手中。
祭长生喝令:“给本座把那贱人做了,一寸好皮都别留!”
“是,宫主!”十几鬼面人齐声,提刀奔向躲在门檐下的人。
见势不对,祭长生又步步紧逼,攻防之间,应疏月只顾得上自己,分身乏术,急唤他道,“你快跑!”
那人听见了却无动于衷,眼见十几个黑袍鬼面人持刀冲来,他才慢慢扶墙站起,不躲不避,高声对应疏月说:“攻他巨阙穴,极泉穴……”
声音穿透雨声传入应疏月耳朵,缠斗也是耗力,胜负一时难分。照他的话,应疏月在攻防之余,出招拆招间长剑直挑他身上穴位,如祭长生所说,檐下那人知他所有秘密,包括他的弱点。
祭长生身上弱处受到几次重击,力量逐渐被削弱,步风虚浮不稳。
眼看鬼面人近在咫尺,就到跟前,那人攒劲高呼:“刺他气海,关元!”
“嵇慕!!你……贱人”祭长生从应疏月层层剑气下避开,飞退至高脊上,怒吼。
见他欲逃,应疏月飞跃追去,正当时,门檐下那个叫嵇慕的人突然尖叫:“救我!”
声音惨然绝望,惊魂丧魄,这满天的雨水都被他叫停了,回声飘荡不绝。
瞻前不能顾后,应疏月心下一横,单手拂动气流,人若一片飘絮在空中翩跹,萦袅折回巷内。
“住手!”话音未落,手中长剑掷出,正中一黑袍人肩胛,他身子一僵,背上长剑蓦地抽离,他手中长刀叮一声落地,其他人见状,立即扶住他,转头相看,即见方才与自家头领持械相斗的白衣女子驰跃疾来,女子一如出现时,轻衫依旧飘逸,步履乘风。老大已不知所踪,旦夕之间,众人会心相视一瞬,收刀即逃。
耳廓微动,应疏月无声勾唇,仍由十几个鬼面人从身旁溜走。
就这么被放过了?一众鬼面人纳闷,频频回头观望女子反应,她真的没追来,而是走到了躺在地上的那个人面前。
她为什么不追?
因为被围堵了!众人暗骂的时间都没有,窄巷两头呼呼喝喝窜出一群官兵来,将所有黑袍鬼面人困在巷子里。眼见敌我距离越来越近局促,鬼面人抬头巡扫两侧院墙,想寻突破口逃。
墙上无人。
鬼面之下,双双黑瞳交换眼神,互点了一下头,足底往地上用力一踏,离地上跃,一道一道的黑影腾起,犹如一只只振翅的蝙蝠。
见此,追赶的官兵们身形一滞,驻足,目露失望神情。像这种轻松就跳上丈高院墙的身手,不是他们这些官卒小吏可以企及的,就在一筹莫展之际,腾飞的“蝙蝠”们不知为何又纷纷落下,重重砸在地上,沉重的闷响声伴着声声哀嚎,低头看去,一个个黑团在地上翻来覆去打滚。
有眼尖的人发现在落地的人旁边,有一粒粒圆珠静静滚动,好奇的他举目四望,发现远处屋脊上飘飘荡荡悬着一人。
正是半个时辰前撑伞落进官衙,“请”他们府台大人派兵抓捕持械斗殴歹徒的翩翩公子。
翩翩公子一手执伞,一手挥袍,袍袖迎风卷拂,眨眼落在了巷子里,落在一群黑蝙蝠中间。
“纪,纪大人……”一个朽旧的声音从人群卒身后传出,众隶卒自行散出一条路来,来人是个身着官袍的老翁,浔州州府大人。
纪寒舟没去看那州府大人累得满头大汗的模样,只垂目对地上的人道:“跑啊!怎么不跑了?”
州府大人道:“快,快把他们抓起来。”
地上的鬼面人一直蒙着头脸,不肯露面,得令的衙役都已经上手去捉他们了,他们还是用力掩面躲避,这反常一幕让一旁的纪寒舟很是疑惑。
他一步上前,揪出一个黑袍人,那人猛一回眸,吓得纪寒舟一激灵,速速松了手,那黑袍人一下跌倒在地,露出一副青面獠牙,一双幽暗眸子恶狠狠盯着围观的人。
众人一见那可怖非常的“脸”,不约而同退后一步,“他们是人是鬼啊!?”
纪寒舟冷嗤:“大白天的还想见鬼?不过是些装神弄鬼的人。把他面具摘了!”
纪寒舟发话后,见围观者不由又向后一步,他长眸一斜,剜进州府大人的眼里。
州府大人象征性咳了咳,开口命令:“快去!”
站前面的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两人一起上前,把那人又揪起来了。一个小卒颤着手靠近那张鬼面,那面具刻纹精细,栩栩如生,精致到像是与生俱来。加之戴面具之人那一双思绪难测的瞳眸,更叫此一幕阴森三分。
小卒的手掌在那人脸上左扣右扣半天,还是没有取下,他渐渐慌了,颤声道:“大,大人,拿……拿不下来……像……像是他自己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