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周围空间越来越明亮,外面逐渐有了动静,祭云宫正在慢慢苏醒过来。为了让大家心里有数,嵇慕以最快的速度将接下来的行动在地形图上演示一遍。
安全起见,四人里出动两人先打入敌人内部,加深了解,这种冒险的事自然由两个功夫好的人去。
很显然,这个任务落到了应疏月和南沨头上。听了嵇慕的安排,两双冷冽的眼睛同时射向他,眼中意味显而易见,让纪寒舟和这个狷狂疯癫的人留在一处,实难令人放心。
嵇慕摊手,曲臂从额上绞落一缕头发,指尖轻轻绕弄,叹气说道:“我要害你们就不会带你们来这里了,此间洞屋从祭云宫创立以来就属禁地,这里面的藏书可是祭长生的发迹秘笈,从无人来打扫,有异常也无人察看,是整个祭云宫最安全的地方了。你们若还信不过我,大可以再将我绑起来。”说着他很无赖地把两只手递到应疏月面前,又递到南沨面前。
两人都没看他,而是看向一旁的纪寒舟,征询他的意见。
凝思少顷,纪寒舟道:“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你们还信不过我的……”他伸出两指在身侧做着双脚快跑的动作,意思是“我的逃跑本事你们是知道的”。
见他成竹在胸,两人这才戴好鬼脸面具,罩上宽大兜帽,按照嵇慕安排好的路线离开。
功夫顶好的两个人走后,整间空阔的半山屋舍里只剩两个看起来都有点柔弱的男子,无声相视一面后,两人默契地别开脸去,谁也不看谁。
干坐无聊,纪寒舟索性从座上起来,负手走近那副挂在石龛中间的画像,静静端量,忆起了慕云雪说的那句:“世人皆仰至高位,唯吾一心逐清风。清风日日拂我袖,清川却作一枯骨。”
“你认识他啊?”
纪寒舟回头,见那人闲倚石几上,有一眼没一眼地看着铺开的竹简,反问:“不认识。你认识?”
嵇慕说:“纪大人说笑,那画一看就是百来年的东西,上面的人恐怕早就成一堆白骨了!在下从何处去认识?”
“你知道我的身份?”纪寒舟疑惑。
嵇慕嗤笑:“有多难似的,纪樛安嘛!你的画像都在祭长生寝殿里挂着呢!”
自慕云渊登基,纪寒舟入朝,御史台就不断探查与衍王有关的逆犯,祭云宫就是其中之一。他查别人,别人又怎会不知?只是没想到,他御史台还没有查到祭云宫潜伏何处,对方就已经摸清楚了自己动向,还摹了画像挂起来,日夜欣赏!
一想到有人时常对自己画像臆想,他真不知该不该笑一下祭云宫这种奇怪的做法?隐藏了表情,纪寒舟问:“只有我的?”
嵇慕说:“挺多人的,但我不认识。”
秉持此人言语只能信一半的态度,纪寒舟不屑与他扯太远,问了个困惑已久的问题:“所以你出现在浔州并非巧合?”
似乎都已经猜到嵇慕会说,他确实是因为知道御史台一直在查祭云宫,而祭云宫又掌握了御史台的行踪,为了取得最大获救几率,他出了祭云宫后便一路往浔州方向逃。
万万没想到,此人又不按章法出牌了,说:“怎么就不是巧合了?我要早知道昭盛国百官皆惧的纪樛安纪大人就在浔州,何至于……”边说着他手慢慢移至华丽粉衣襟口。
此一幕怎么看怎么熟悉,莫不是又来昨夜那套?思及此,纪寒舟大手一抬,忙喝令道:“住手!信……信你还不成吗?”
嵇慕邪魅一笑,不再说话。
分明还有很多问题想问,可一想到他行为如此放浪无形,不免让人有种惹不起的怕劲,纪寒舟暗自沉默了,一卷一卷翻看石龛上的竹简,等待应疏月和南沨探查回来。
……
出了藏书禁地,应疏月与南沨按照嵇慕指出的路线自山中洞屋绕至最下层,他们这才发现,那间藏书阁是在第三层,也是最高一层。
正如嵇慕所说,阳光洒进祭云宫之时,所有的教徒们全都出动了,与昨夜不同的是,他们今早没有在祭坛中央聚集,全体鬼面人都消失在山底一道巨型石门里。
那不是嵇慕说的往生殿的入口吗?不是说除了重要事宜,是不准进出的吗?应疏月回看南沨,他耸了耸肩,以示他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来都来了,管他整什么花样也要去看上一看。两人掐了个合适的时机,跟在一群黑袍鬼面人身后,随他们一道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