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婚旨不也还没公布嘛!就算婚约在身也不能……”还想分辨下去,应疏月似乎想到了什么,粉红薄唇微微嘟起,怪责道:“我并不反对无外人时的浓情蜜意,可樛安随处就把是我未婚夫君之事讲与不相干的人听……是不是不太好?”
一话说得纪寒舟一愣一愣的,一脸茫然。
顿了刻,意识忽然清醒了:“我何时与不相干的人讲过此事?”
不假思索,事情原委还明明白白,就像昨天一样。
“嵇慕,慕云嵇。还未去祭云宫前。”应疏月说。
那个疯疯癫癫的嵇慕一摇变成了渊帝堂兄——珩王,怎么想怎么迷惑。
迷惑的不止一人,可以承认他为搏美人心,偶尔耍个小心思。除在她身边外,他堂堂肃政官不近人情,俯瞰众生的狠绝也是不容轻视。
别说与人讲私事了,想从他口中听句话都不容易。
纪寒舟眉头发紧,正坐车榻边,正经看她,“在下正眼都没瞧过他一回,能跟他说你我之事?”
真没说?应疏月嘀咕,即便说了其实也不值得计较,倘若没说那事情就没这么简单了,为确认,她详说一遍:
“在浔州那几日,就你我接触过他,如果你没说过这话,那他怎么会知道你是我未婚夫君的事?此前就只听祭无冥说过……”
祭无冥当时被打成重伤,留得一条小命恐也不能立即在道道监察下逃往祭云宫,而且后来祭云宫激战中也没有发现与他相似的身影。
慕云嵇既说自己是个被厌弃的男宠,祭云宫的内部事务想必也不会巨细禀告给他知晓,那他又是从哪里听来这个消息的?
祭云宫宫主到底是不是祭长生?应疏月出了祭云宫后不断怀疑,他武功高强,完全可以自保,偏要自取灭亡……
深思间,纪寒舟突然拍响大腿,“大概可能说……说过吧……”
再不打断她深揣,真要猜出并认定慕云嵇才是真正的祭长生,以她冲动的脾性,骄傲的自信,一定不计后果提剑去找慕云嵇算账。
慕云嵇虽不亲口承认自己隐藏的身份,但绝是个不能放松警惕的存在,正邪难料才是最可怕的。
再想起那人,他身上又何止是正邪不定。
脾气古怪、疯癫无状、忽笑忽哭等无数常人难以理解的状态说来就来,堪比翻手覆手般轻而易举。
屹世上百年的神仙人物墨如雪是怎么吃了他祭云宫大亏的尚还不知,万一慕云嵇是条静默无声的毒蛇,凭她一个娇柔姑娘怎敌得过?
不杀墨如雪是因他容颜不老,算个价值。她要落到毒蛇窟里,又能有什么活路?全然不敢想。
想到一半被打断,应疏月只能投射出一道道犹疑的眼光,纪寒舟快速组织思绪,先堵其口:“嗯,就是帮他清创那时,好像嘀咕了我连未婚妻的身子都没侍候得如此仔细,便宜他……唔——”
冰凉柔软纤手捂住他嘴,不让他再讲,这话要让候在车外的下人听见,不多会一定全府皆知。
“行了行了,没事了,我也就随口提提,这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应疏月忙说,“你把小乙他们带过去,我还要去安顿师父,他伤虽好了很多,却整日闷闷不乐,连话都不愿讲,真不知如何开解他?”
“安排好记得来找我。”
应疏月嗔他一眼,“不去。”
“不在我身边,你可能睡好?”
真是越来越放肆了,竟想钻她空子,拿这种微末小事来套路人?
一个觉而已,睡与不睡,睡得好与不好,有甚重要!
应疏月站起,紧紧盯他,居高临下,“你敢拿捏我?”
“不敢,不敢。”纪寒舟说。
讪笑着,心里却有种一定能得逞的快感,裹紧衣裳施施然进了府。
心想千万不能太轻易习惯他身上的温柔甜蜜,怕他突然想要太多给不起。
自从上次在檀城逞强未遂,后兜兜转转也没机会,鬼知道回府后会不会又意兴冲脑,毕竟他那寝殿般的卧房看起来就……做什么都人鬼不知!
辗转反复,肢躯扭动,真不知道为什么要想这些奇奇怪怪的事,应疏月都想咣地往床头一撞,撞晕了正好睡得着。
可气得很,真就被拿捏住了!
衾被一掀,一跃起身,趿了睡鞋,披上件大衫倏落于隔壁院子里。
久违云棠院。
精雕的石灯亮着,细刻的房门敞着,屋子里明晃晃亮堂堂的烛火微曳。
还没睡?
应疏月探头探脑悄声走近,先入眼的依然是那座绣天境曲枝的巨大插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