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寒舟问:“前辈找我何事?”
应疏月说:“师父没说。”
墨如雪找他能有什么事?纪寒舟脑子突然不够用,猜不出来。
何必为难自己。
他又拎应疏月不放,满目期待地使唤她:“那你帮我更衣。”
应疏月笑笑:“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在这等你?”
窈窕身姿上是淡淡的紫色大衫,精致淑雅的发辫垂在肩侧,看起来利落大方。
多看了几眼纪寒舟才攥着她纤手从床榻上下来,浅浅抱了抱姑娘,“你这身打扮没见过。好看。就是素了点。回头我找个手艺好的师傅给你打几副头面,女子就该多享福,别什么都不用,包括下人,你以后可是一家之主,得把排场支起来,做个富贵闲人。”
“我不习惯。”应疏月说。
纪寒舟说:“我以前也不习惯,慢慢来。我总结出来的经验就是动口就有人去做的事,绝不自己动手。你照这句话做就行。你不使唤下人他们会觉得不受重视,会难过的。也不要省开支,纪府有的是银子。”
被人纵容的感觉就是这样的吗?应疏月心中一暖,“任性。”
“我曾说过,你给过我的东西,我一定会加倍还你。千倍,万倍。阿月可不要感动,你值得。”
“我才不会感动。银子谁没有!无琊山杂物间里堆了好几箱金银,也就那样吧!师父都当泥土一样不看一眼。”
“前辈是神,不是我们凡夫俗子可比的。人生苦短,要及时行乐才好。”
提前享受到了婚后待遇,纪寒舟乐滋滋地展开双臂,让应疏月逐件给他拢上层层衣衫,忙前忙后。
最后站他身前系带时的情景让人倍感熟悉,那年她就是这样给他穿衣的……连系的绳结都是同一种。
“阿月系的这种结则个还没见过呢,是什么结?”纪寒舟垂眸刚好能将她一忽一扇颤动的羽睫收进眼里。
以前的她是骄傲冰冷的。现在她愿意温柔,细心,会照顾人,为人着想……
最令纪寒舟开心的是,她心里装了他,会扑进他怀里让他爱,也给他爱。
“以前,我每次穿袄子,披外衫时娘亲都会教我系这种结,她说这结叫做‘莫相离’。”
蜜意流转的深情眸子见她额间一根根细碎发丝在光亮里浮动,每一下眨动翘睫时,清亮乌瞳里映出的都是整个整个的他。
纪寒舟微笑绵绵:“人生几何,幸得佳人垂怜。相见欢,结连理,莫相离。”
“真能扯。”应疏月白了一眼,而后退开两步,饶有兴味地看他今日穿的这一身。
葭灰色绣万字纹交领直裰,外披黯青色鹤羽大氅,玉带皂靴。贵气骄矜!
只一头披散长发乱蓬蓬扎眼,随即拉他坐到妆桌前篦发。
今日不出府,便只挽了个松松的髻在脑后。
“簪子。”
纪寒舟拉出桌屉,入目全是摆放整齐的发簪,少说有个几十支,样式各异,而色调不过金、玉两种。
精简里透着奢侈!
应疏月扫了眼,想起了什么,“在祭云宫给你那支呢?”
纪寒舟认真地想了想说:“丢了。”
“丢……丢了!”应疏月差点没气死过去。
“那样的玉簪我这里有的是,就没多在意。”
“那可是我娘留给我唯一的念想,你竟然……”应疏月简直要吐血了。
铜镜里她头顶一团火烧得正旺,纪寒舟窃笑拉开另一抽屉,从里拿出个雕曲水纹的黑檀匣子:“逗你的。阿月就是送根草,则个也舍不得丢。”匣子打开,里面安静躺着支青白素玉簪子。
“纪……狗狐狸!姑奶奶不侍候了!”说完甩袖走了。
捉弄得逞,纪寒舟得意一笑,将匣子仔细放回,修长指尖在一堆发簪里静静划过,看似选了又没选,随手拾起一支别入半挽发髻里。
应疏月出来后没急着回府,吩咐厨房把纪寒舟的药煎上后,便一直在院里打转等他。
心里一直揣测他不愿回府的原由,怕给他关怀少了。所以她决定今日一整天时间都拿来陪他,晚点再带他去见墨如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