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都放好后，纪寒舟并未立刻谢恩，直勾勾望着慕云渊试探性问：“没了？”
“好你个纪樛安，”慕云渊威斥，“实在放肆！”
脸上怒着眼里却是笑了，慕云渊金手一抬，内侍公公即刻递上一个一尺宽长的雕花木匣。
“以后可没了。”
纪寒舟趋步至慕云渊跟前跪礼，两手举过头顶：“多谢陛下。”
夜幕方至，天光趋渐暗淡，屋外雪光荧荧，恍如初晨；屋里刚掌起的灯烛摇摇曳曳，红光涣泛。
纪寒舟起身退至一侧将匣子缓缓打开，里面即刻迸射出一道明光，众人眼睛一刺，侧目避开。
那光亮让烛火交辉的宽厅瞬间如扶光降落，红烛无色。
众人视物复明后，一颗巨大的水蓝色石球赫然入目。
纪寒舟苦笑：“陛下赐臣下的生辰礼年年一样，次次不同。”
慕云渊睨去一道厉光：“你还嫌弃？这可是司宝阁新打出来的宝贝，用的是去年东夷进献的海岛荧石。价值一座富庶城池！想你夜里怕黑，我还未看上两眼就赏给了你。”
纪寒舟说：“微臣言语无状，望陛下恕罪。陛下厚爱，臣抵命难报。只是……臣下现在夜里已不再入魇，所以这夜明珠……其实臣也不是那么需要。”
夜里能睡好了？
慕云渊向应疏月投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勾起隐隐一笑。
此前的纪寒舟是什么样他这个做兄弟的是一清二楚。
一开始把他自己关在狭小的暗室里整夜整夜不睡觉。
谁劝也不听。
后来有一天他不知被什么点醒，着了魔似的发奋图强，全心全力帮刚登基的帝王清肃乱党。一改往日性情，好好一间宅邸敲敲打打改得面目全非。
他不再将自己关在暗室里，而是把几个隔间屋子的墙都拆了，装成不伦不类的样子，夜夜烛火如昼。
慕云渊也不懂他犯的什么疯病，想他是不愿面对黑暗带来的恐惧，故而将宫里有的明珠都赏了他。
原来再多再值钱的宝贝也抵不上佳人在怀！
慕云渊沉然一笑，“不怕黑好啊！这颗悬珠就当是朕提前送你俩的新婚之礼。有了此珠，你们婚房也省得燃烛。”
因为有墨如雪在，提及婚嫁相关应疏月还是有点难为情，在长辈面前，她总觉得自己还是个孩子，不愿承认自己其实已是世人眼里的老姑娘了。
慕云渊发了话，不免又是一次谢恩。
在慕云渊与墨如雪几句简单询问关怀后，晚宴备齐。
天子在的缘故，平时可以在应疏月身边自己吃饭的纪卓峙也没带来。
怕他捣乱冲撞天威。
墨如雪闭关这几日果然恢复不少，除了没什么话，吃饭饮茶看起来与常人无异。
临近尾声时，墨如雪停杯住箸，开口第一句话便是让应疏月先回，一个理由也不给。
余下二人心头疑惑却未发声询问原因。
墨如雪此举明摆着是有事要议，究竟是什么样的事需要把她这个亲徒弟支开？
向来不敢忤逆师尊玉言，应疏月委屈又不甘心地望了他一眼，乖乖退出门外，沿游廊走出一段距离后又悄声折回来，贴长窗侧耳。
忽闻冷冷一句“非礼勿听”徐徐入耳，应疏月即刻知道墨如雪发现了她在偷听。
撇撇嘴，郁闷地走出纪府大门，心道有什么稀奇事是她这个亲徒弟听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