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虞砷回神，抬眼直直看着她，开口索要：“筑梦香与梨花渡还有没有？给我。”
自他入梦久不归，脸上荡起温柔模样，清宛便猜到会如此。
只不过，她没猜到这人竟想白嫖！
清宛脸色青黑，手指颤抖地抚上脖颈的剑锋，随后慢慢推开剑锋，扯了扯僵硬的嘴角，勉强露出一个笑脸，
“有话好说。没人教你，如何对待漂亮女人嘛？”
林虞砷冷着一张脸，“你是什么东西？”
清宛不怒反笑，笑得妩媚：“小弟弟，做人留一线啊，你还有求于姐姐我呢。”
林虞砷神情蔑视，嘲讽：“挂着张人皮，还真当自己是个人了？”
清宛愕然，下一秒惊惧地躲开横扫而过的剑锋，风劲袭来，也划破了她咽喉，破了口子，却没有鲜血流出。
她手掌抚上脖颈伤口，白着一张脸，嘴张了张，看着林虞砷冷硬的面容，人突然就乖顺了。
她认怂地给他拿了十几份筑梦香与梨花渡。
在他伸手拿过，欲要转身离去时，清宛白着脸，忍不住开口叫唤：“郎君……”
林虞砷回头，神情冷淡自持，墨发被风吹得扬起，衬得他冷淡模样更加引人，引人玷污。
想看他跌下神坛，看他为欲望所支配，看他，还会不会这般高傲……
清宛心脏骤缩，跳得极快，‘咚咚’作响，仿佛要跳出胸腔，她勉力维持住表情，露出一个淡笑：
“此物用多了，对于入梦者，梦中人皆会伤其精气神，郎君莫要多用。”
她努力克制住自己，怕自己一个不留神就暴露了心事。
林虞砷神情淡然，随口应下：“多谢。”随后猛地从窗边跳出，跳跃间安稳落地，他拍了拍衣袖，转身离开。
清宛几步疾驰，至美人榻边，在夜幕中找寻着他远去的身影。葱白的手指抚上心口，喃喃自语：“可惜了，不解风情。”
清宛手指挽了挽鬓边发丝，随后行至梳妆镜前，伸手撕掉了脸上的美丽脸庞，露出血淋淋的皮肉，惨笑一声。
“他，会喜欢什么样子的脸皮呢？真好奇啊。”
——
林虞砷踱步至客栈附近，扭头便见一人穿得骚紫在街道上鬼鬼祟祟，嘴里骂骂咧咧。
那人似乎是看见了他，猛的蹿过来，欲要扑倒林虞砷。
林虞砷面无表情，干脆利落抬腿，一脚踹上来人胸口，灰蒙蒙的夜空下，顿时响起一声熟悉惨叫。
林虞砷：“……”
他慢慢走近，视线瞥下，居高临下的看向来人。
地上人一直惨叫地躺在地上翻滚，林虞砷毫不在意，他并未太使力，这人不过在装着罢了。
一个熟悉的名字在脑中萦绕，他吐出了口，“墨子宁？”
那人明显一顿，随后气冲冲一咕噜爬起来，怒视林虞砷，“好啊你，我不辞辛苦而来，你竟还背后搞偷袭！”
林虞砷淡声纠正，“没偷袭，是正面踢飞。”
墨子宁嘴角一抽，不服气地揪住他衣领，手掌在他的脸上比划，“呵，看我揍不揍你就完了！”
随后他似乎察觉了什么，猛然一惊，瞬间远离了林虞砷。
“你他妈就金丹了？！”他神情悲怆。
“你怎么能背着我偷偷努力！”
墨子宁只要一想到，从前吊打林虞砷的场面将不复出现，只堪堪保存在记忆中，他就气得不行。
林虞砷不理他发疯的模样，说道：“你怎么这么狼狈？”
近看，才发现墨子宁的紫衣衫破破烂烂，头上挂满树叶、树杈，发丝散乱，尤其是身上还带了浓重的汗臭味。
墨子宁停下：“我爹不准我出来，我偷跑的。”
他神色骄傲，发丝凌乱，脸上沾着乌黑，林虞砷不忍直视，许久后他沉默着转身走进客栈。
“哎，等等我啊。”墨子宁瞧见他眼底的嫌弃之意，着急跟在他身后，解释：“我搞成这样是为了迷惑别人的，可不是狼狈出逃！”
林虞砷点头，随即对着趴在柜台上昏昏欲睡的小二，叫了热水。
墨子宁忙忙跟着他上楼，“哇哦，真贴心，林虞砷你变了。”
“再啰嗦，就出去。”
墨子宁手臂搭上他的肩膀，笑嘻嘻，还想再调戏几句，鼻尖猛然蹿进来一股子胭脂俗粉味。
他一顿，脑袋随即靠近林虞砷的衣袍，鼻尖在他身上来回嗅，直到被林虞砷伸手推开，才停下。
墨子宁讶然，上下打量他：“平时我就调笑几句，你便生气，没想到……”停顿了下，他猥琐笑起，“没想到自己偷偷跑去了花楼？”
林虞砷额角青筋直跳，正欲把这人推走，又闻他稀奇道：“还有酒味？这是，引梦香燃烧后的味？”
“你见了哪个死人，身上魂味这么重？！”
墨子宁脸色骤然一变，伸手倏然攥住了他衣领拉起，直直地看着他淡漠的眼睛。
“噼啪！”
墙上昏暗的烛火摇曳，发出微弱光芒。照亮楼梯角，显露阴影，铺映在林虞砷脸庞。浓密的长睫阴影遮挡住了他的眼神，让人瞧不出他的神情。
墨子宁铁青着脸。
明白他不言不语下的决绝，墨子宁双拳紧握，猛地一拳打在林虞砷脸上，打歪了头。
墨子宁怒骂：“离鬼魅远点！那能是什么好东西？！别被他们吃了，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林虞砷平静地扭回头，抬手擦过嘴角的血丝，终是回了一句“嗯”。
墨子宁火冒三丈，气得浑身发抖，对于这种油盐不进之人，他直接不想搭理。
他转身上楼，踩踏阶梯啪啪作响，泄心中愤恨，蓦然察觉两道视线扫来，他气愤一抬头，正欲发作，又猛然停下嘴。
“哟，脾气还挺大？”
岁卿安手臂交叠，身子靠在栏杆上，眉眼带笑，直直看着他，眼里灿若星辰般闪耀。
墨子宁窘住，步伐慢了下来，忿忿不平。
“我好不容易回来，你们就不关心关心我。”
岁卿安哈哈大笑：“瞧你这鸡窝头。”
楼下林虞砷仰头，眼眸静静抬起，看着岁卿安笑意盈盈模样，心中泛起点点涟漪。
她们那么相像，她笑起、嗔怒，应该也如她一般才是。
下一刻，察觉什么，林虞砷视线扭转，对上一双如深潭漆黑眸子。微垂的视线定定地看着他，带着一丝不明显的审视，似乎是在窥探什么。
林虞砷面无表情，平静回视。他在下，气势上却也不落下风。
林余生视线扫过他的脸庞，最终定格在他的嘴角肿胀。
身后传来声响，几个小二提水上楼梯，林虞砷收回视线，让开身子，随着一起上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