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
他眼底幽光重重，微微勾唇，望着从窗外爬进来的蚂蚁。
蚂蚁在墙上不停的挪动变换着位置，形成了好几个字，然后一只只从墙体上掉落，空气散发出滋滋声，还有一股难闻的味道，蚂蚁直接化为灰烬。
南溪宫
凤绫从榻上下来，随手在木架上拿了件衣服穿上，披了件毛绒领披风往外走。
守夜的太监昏昏欲睡，一阵清风拂面，他歪头靠在柱子上，彻底陷入了深眠。
门轻轻开，白色的衣摆在风中划过一道别样的风景。
凤绫缓缓至凉亭，抬头仰望星空，只有星几点。
“主子，已经办妥了。”
卫计突然出现在凤绫面前单膝跪地。
凤绫平静的脸庞显出笑意，却不达眼底。
她视线落在卫计身上，卫计脖子忽然一刺，他心理素质高，没有立即动手去摸。
接着那处便是一阵瘙痒细细麻麻的传开，卫计垂眸看去，发现是一只指甲盖大小蚂蚁，顺着爬到他的手臂时忽然展开轻如薄翼的褐色翅膀飞到凤绫面前。
凤绫伸手，接过树上落下的一片绿叶，蚂蚁落在绿叶上转了一圈，头顶的触须在晃动。
低头间，卫计听到凤绫轻笑声。
“调皮。”
他忍不住颤了颤，想起这位主子阴晴不定的性格，又立马冷静下来。
“那个废太子过的怎么样？”
“属下不知，黑塔守卫森严，那些人都是帝君亲自挑选的，我们混不进去。”
凤绫往侧面走了几步，从探进凉亭的花枝上折了一下段，一边挑逗着蚂蚁一边说话。
“你看起来很紧张啊，混不进去就算了，反正别人也进不去，而且他很快就出来了，不急。”
“听够了吗？好听吗？要不要到吾面前来听的更清楚些。”
凤绫眉眼弯弯，回眸一笑如蝎美人。
她话落，卫计已经不见踪迹。
转角的屋檐下，黑暗将一切隐藏的如此自然，但逃不过凤绫一早就发现的眼睛。
空气传来沙沙声，清瘦的人影从角落里缓缓走出来，行到凤绫身后，跪下行礼。
“奴才见过殿下。”
“你最近很闲啊，这不是第一次跟踪吾了，上一次没杀成，这一次打算下手了?”
凤绫拂袖卷起一片花叶飞至跪伏在地的小日子身上，小日子身上传来一阵阵的刺痛感，那些花叶恍若刀刃般在他身上留下划痕。
手上有些温热的暗色血珠落在他手上，他面不改色，好似没看到。
“殿下，奴才以为，明仪司韩睦大人与太子殿下颇有交情，由她来迎太子出黑塔是最适合的人选。”
“接着说。”凤绫笑了笑。
“早些年韩睦便与太子婚约在身，太子入黑塔后，韩睦后院一直未曾有一夫，想是对太子深情未了，为太子平反也是人之常情。”
“太子平冤出来对吾可没有好处，说不定还会是你报仇路上的最大阻力。”
凤绫捻起叶子举过头，闭了只眼睛看见蚂蚁在夜空的背景下显的如此渺小。
“刘家以前站在太子这边，却也鲜少敢与鸿武王作对，太子明上不说，但心里自然不适，为表诚意，刘家二爷的嫡小姐嫁给太子做侧妃。”
说到这里的时候，原哀心中一痛，随即便是有些麻木的恨意，他继续说道。
“但恰逢太子被查出是巫蛊之案的罪魁祸首，这门亲事也就不了了之，之后刘家夹着尾巴做人。
因太子的原因，太子的党羽去了不少，三年前刘家又将二爷的嫡小姐低嫁，没多久便传出她因失足落水而死。”
凤绫将叶子转了几圈，蚂蚁紧紧的趴在上面没有掉下来，她点出小日子的情绪所在。
“但你不信，所以你质问刘家，刘家自然看出你的潜力，可在他们眼里你始终是个下人，何况刘家想要在御城站稳脚步。
御城有名的大商人有个独子，因性情暴虐至今未娶，得知凤朝刘家欲将嫡小姐嫁过来自然开心同意。
两家人一同意，怎么还会管你这个当时只是在翰林院读书有点成就的下人呢。
而且当时那位嫡小姐的妹妹提了句，若是有一天你飞黄腾达了，能娶到他们家的任何一位小姐都是你的荣幸，所以已经与废太子错过良缘的嫡小姐能嫁给御城的商人为刘家赚一点好处，刘家怎么会错过这个机会呢。”
小日子趴在地上的手紧了紧，体内有股声音在拼命叫嚣，但他惯常知道自己没有足够的能力，闹一场也不过惹人笑话。
他稍微调整了下呼吸，凤绫的态度越发谨慎，能查到这么多，这位九殿下足够他赌上一赌。
“所以太子要是出来，刘家是最恐慌的。
刘家这些年一直在想办法和鸿武王扯上关系，但王爷不近女色，一心为民，没有过分青睐任何一位大臣。
要是太子知道刘家在他进黑塔后想着搭上他的死对头，他一定不会放过刘家，鸿武王只会袖手旁观。
只要刘家家破人亡，奴才这仇自然也就报了。”
凤绫将手上的叶子随手丢到草里，叶子在空中翻滚时，蚂蚁便展开翅膀扑琳扑琳的飞走了。
她左手背在身后，右手碾转佛珠，声音透着遥远的距离，“可是你说的都是对你的好处，对吾没有用的事，吾向来不喜欢耗费力气。”
“于殿下来说，太子一日不出黑塔，一日不被废除，那么鸿武王即使位高权重，他也不能名正言顺的继承帝位。”
帝君虽然把太子关在黑塔，但并没有废除他。
真算起来的话，凤翘楚和凤绫才是帝君和帝后所生，太子不过是宗族里抱养过来在帝君名下，但谁也猜不到帝君为什么这样做。
“你的意思是要把太子弄出来，然后再废了他，让吾助王兄登上太子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