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水弥漫视野。
夜空为数不多的几点星光慢慢消失。
关翎在漆黑如墨的天波池里缓缓下沉。
水没有让她感到窒息，反似无数孩童轻轻拍打她的脸庞，在她耳畔低语。
意识变得模糊。
记忆又如潮水涌来。
她不是记得太少，是记得太多了。
画面一次次轮回，她开始分不清昨日、今日以及明日。
“姑娘……”
不断重复的记忆碎片间传来一个声音。
是她梦里不止一次见过的青年。
“姑娘，醒醒。”
那是他们初次见面吗？她好像还不认识他。
“我不是姑娘，我是……”
水面映出她的影子。
既不是王慕晖，也不是鹤公子。
又像男人，又似女人。
水里的影子错愕地挽起秀发，久久不语，随后转眺青年。
“为什么我与你不一样？也不像神君。”
心口传来一阵剧痛，眼前霎时发黑，关翎不禁捂住了胸口。
青年扶住她的面庞，贴上了她的双唇。
那不是亲吻，而与尾济一样，渡来一口清冽的气息。
像被石头压住的胸口得以放松。
“是你救了我……你是龙神？”
青年稍微移开了脸。
“你知道龙神？”
“神君说龙神能解万物之毒。我为九头繇所伤，天地间能解繇毒的，只有百虫之首。”
青年笑盈盈地看着她。
仔细看，他的轮廓有些像某个见过的人。
“你说的神君可是煌海水神？”
“嗯。”
她毫不迟疑地点了点头，不知自己嘴角泛起一丝笑意。
青年看着她的眼神闪了一下。
“你到底是什么神明，为何阴阳之气不分？”
重溟君与他说过一样的话，关翎困惑地摇了摇头。
她不懂为何人人在意阴阳之别。
“假使是先天化物，长到这般年岁，无论如何也该知道是阴是阳了。为何你……”
青年目光下移，打量了下她的身体。
她瘦削高挑，比重溟君或是这名青年身形单薄，又不像女子丰满柔软。
青年视线移回了她的脸上，不知不觉托起了她的脸。
他的眼里多了几分柔情。
“阳性神明里，我不曾见过这么柔和秀丽的面容。”
“重溟君说我并非男子。”
她迟疑了下，又补充。
“也非女子。”
“怎会如此？”
青年蹙起眉头。
关翎回忆着重溟君那堆难以理解的话。
“他说我乃阴阳二气纠缠而成，天地所生的异数。”
青年毫不掩饰惊愕，别说他不曾见过，他所认识更加古老的神明也未遇到过这种现象。
“我只听说天地未分前，是阴阳不分的一片混沌。”
关翎歪了歪头，露出些许不悦。
重溟君讲过那只怪兽。
“我不是怪物。”
她向青年强调。
青年旋即袒露歉意。
“我非此意……重溟君是否说过你该如何分出阴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