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来的，总会来的。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苦涩地开口：“小世子才四岁的年纪，义兄就为他谋划至此了吗？”
“我是他的父王，他想要的，我自然会给他。”
皇帝的眼睛渐渐泛红，他想起了自己的父皇。
一个虽然立他为太子，却没有爱过他一天，随时随地可以送他去死的父皇。
半晌，皇帝才僵硬地开口：“既然是义兄所愿，朕此番回去，就拟好诏书，等小世子再长大些，这个位子就交他来做。”
他的声音有些哽咽，顿了顿，又说道：“至于朕的几个弟弟的事，义兄也可放心，朕会在诏书中立好规矩，凡李家后人，皆不可在世子即位后再觊觎皇位，有此诏书，他们便不会再对皇位有非分之想了。
“朕可以向义兄保证，他们此生绝无后人，还请义兄保全他们性命，放他们到偏远县乡，安度余生。”
王爷点头。
这个皇帝很上道，他很满意这一点。
“皇帝，你也可以放心，如果你李家的人不会来抢珩儿的位置，我自然也不会为难他们。不管怎么说，他们也是皇族，即便与皇位无缘，我可以让他们后半生享用荣华富贵。”
皇帝听完闭上眼，似是认命一般，后退半步，向王爷和顾江漓的方向跪下。
“多谢义兄。”
跪完以后，他重新站起身，看向王爷的眼神中充满了失落。
“义兄，能投胎到您家做孩子，一定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他笑容苦涩，“我没什么福气，父皇给了我高贵的身份，也让我失去了所有。其实我也知道，当皇帝…我不擅长。”
他从小在父皇的教导下长大，他以为父皇对他寄予厚望，所以拼命在父皇面前做好这个太子。
父皇让他做什么，他便做什么。
父皇希望他是一个沉稳懂事的太子，他从此就不再大哭大笑收敛情绪。
父王希望他熟读资治通鉴、四书五经，哪怕他一个字也读不进去，却还是整日整日的看。
无论是做太子，还是成为帝王，他没有一天真正开心过。
称帝这几年，他最大的成长是学会了察言观色，看大臣的脸色，看王爷的脸色，看母后的脸色……
他好几次在王府见到珩儿的天真活泼，听到他的欢声笑语，都止不住的羡慕他。
若他不在帝王家，又或许他的父皇像是摄政王一样，会不会他的日子会少些痛苦？
王爷沉默了一会儿，“不做皇帝，也许更适合你，就如同曾经我后院里的姨娘们，离开王府，反而收获了更好的生活。”
皇帝听完这像是安慰的话，突然露出了些许发自真心的笑容。
“能认下义兄和嫂嫂，已经是我的幸运了。时间不早了，朕就不打扰义兄和嫂嫂，先回宫了。”
事情交代完了，再留下来未免显得太不知礼数。
王爷和顾江漓起身，准备送送他，却被他回绝。
“不必送了，王府的路朕已来过很多次，相当熟悉了。”
他刚走两步，又回头：“义兄，嫂嫂，朕...之后还能经常来王府吗？王府的菜...真的很好吃。”
顾江漓与王爷同时点头，“陛下想来就来，不必客气，义兄和嫂嫂也是你的亲人。”
皇帝眼眶泛红，扭过头去，在夜色照耀下，离去的背影显得孤寂无比。
见他走远，顾江漓哀声道：
“哎，皇帝也是可怜人，他那个父皇恐怕从头到尾都没有把他放在心上过。说是喜欢王府的饭菜，其实是喜欢王府轻松随性的氛围吧。”
王爷目光锁在皇帝的背影上，也露出了一些可怜的神色。
“帝王之家，少有真心之人。”
顾江漓突然坚定的说：“但是珩儿绝对不会那样！如果他做了皇帝，不仅会照拂天下子民，也会爱护好身后的家人的。”
王爷硬朗的脸色浮现出温柔的笑意，“当然了，我相信珩儿一定与别人不一样的。”
顾江漓倚靠在王爷的肩上，两人正打算回屋，荷花却从远处走来，好似有要事相告。
“王爷，王妃，有给王府的信，说要王爷和王妃亲自查看。”
顾江漓狐疑地展开信件，仔细阅读文字。
“说什么了？”王爷问道。
顾江漓沉吟片刻，“信上说雨儿学成了，半月前已经离开私塾，应该快要到王府了。”
兰双的儿子要回来了，不知道改造得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