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凤仪宫,回到东宫将房门闭上,紧绷的身体才敢放松。
脱下衣物,被鲜血染红的纱布显现,将它们从血肉上撕去,伤痕累累的疤痕显现眼前。
用凉水擦干多余的血迹,刺冷的水混着溃烂的肉,每次碰一次都是刀刃的重新刮挠,咬紧牙关,在伤口处撒上粉末,用绷带重新缠绕,再将衣服穿上。
把带血的布块扔到火盆里焚烧,血腥味被烟雾弥漫,墨子渊面色坦然。
除了头上渗出的汗珠,一切都宛若平常。
陈烁华敲门而入时,房间里的烟味已经消散了大半,却仍弥漫着若有若无的刺鼻味。
“殿下。”他将手中的汤药递给墨子渊:“这些托宫外大夫熬制的,能加快伤口愈合。”
墨子渊放下手中的竹简,接过汤药:“谢了”
陈烁华将窗户打开:“近来天气炎热,开窗户透透风,也免闷的慌。”
墨子渊有些失神的盯着他,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将手中的汤药一饮而尽:“嗯。”
陈烁华从怀中掏出一颗糖:“良药苦口,吃颗糖润润吧。”
墨子渊神色有些恍惚,片刻后将他的手推开:“我不爱吃糖。”
“抱歉。”
“无妨。”墨子渊:“托你去拿的药方拿到了吗?”
陈烁华从怀中取出递给他:“昨夜太医院就二人值班,我担心何太医发现,便趁他们不注意将药方记下,这是我抄的应当不会有错。”
墨子渊从他手中接过:“难怪耽搁了这么长时间,也算你有心。”
陈烁华垂下眼眸:“抱歉。”
墨子渊轻笑,将信封展开:“我又没死,何需道歉。”
药方没问题,三七,人参,当归都是些补气血的好东西,可熬制出来怎么会有异香呢?
墨子渊将药方收好:“能搞到药渣吗?”
“能。”
“辛苦了。”
陈烁华:“这是属下的职责,谈不上辛苦。”
墨子渊仔细打量着他:“那日跟我切磋时你有所保留?”
陈烁华一愣:“殿下何出此言?”
墨子渊:“昨夜那名刺客,我不是他的对手,你却能将他赶走。”
陈烁华:“属下只学过一些基本的防身招数,只接下了几招,许是御林军赶来,那贼人听见便逃之夭夭了吧。”
墨子渊审视着他:“是吗?”
“属下绝不敢有半分欺瞒。”
“嗯,那便好。”墨子渊想起昨夜迷糊时看见的那个轮廓,他自认是绝不会将旁人认错是他的
“昨夜你来时有没有看见其他人?”
“并未。”
果真是我的错觉吗?
他看着眼前恭敬行礼的人,沉默了好久才开口:“了解过江湖门派吗?”
“略有耳闻。”
“知道……谢梓寒吗?”
陈烁华脱口而出:“赏金教主。”
“嗯。”墨子渊忍住心中的翻涌:“了解他?”
陈烁华挠挠头,干笑两声:“赏金教主的名号,怕是街上孩童也听说过吧。”
墨子渊失笑:“是吗……”
我以前怎么没听过呢。
“江湖传闻听风便是雨,大多却都是假的。”陈烁华思索着,忽轻笑道: “属下还曾听闻,赏金教主冷血无情,一丈之内杀人于无形呢。”
墨子渊浅抿一口茶水:“不信?”
“不信。”
“为何?”
陈烁华为他满上热茶:“若他真是那般冷血无情,您遇刺时怎会第一个想到的人便是他。”
“就属下认为赏金教主应当是对您极好的。”
他是很好,一直都很好。
墨子渊心中的烦闷顿时散去了不少,嘴角也抑制不住的上扬:“那知道独狼吗?”
陈烁华老实交代:“以前略有耳闻,但最近关于他的传闻……好像风波不断。”
墨子渊神情微疆但很快归于平常:“都有些什么?”
“听说是受了重伤,如今陷入昏迷,性命垂危。”陈烁华认真思索着近日城中的传闻,却发觉眼前之人脸色极其难看,身体也在微颤。
“殿下,您没事儿吧!是扯到伤口了吗……”
“没事儿。”墨子渊咬牙:“你出去。”
“可是……”
“出去!”
“是。”
房门被人关上,墨子渊手中的茶杯应声破裂,碎屑扎入他的掌心。
少年忙将碎屑甩开,胡乱用绷带缠好
曾经老师与他打赌说主上不会关心人,他不信,脑子一热把手心划破凑到他眼前去。
“主上,我手疼”
他至今记得,那人将手中书籍扔到一旁,托起他的手掌,擦净他手心的血液,凑到他掌心轻轻吹气,轻柔的为他上药。
看向自己的眼神太过温柔,像寒冬里的烈阳柔和且充满光亮。
以至于他受不了良心的谴责,将于老师打赌一次全盘拖出,那人愣了好一会儿,一边训他一边替他包扎伤口,而后拿起长鞭,慢慢咧咧的去将老师收拾了一顿。
少年眼眶发红,神情无措的看向床边放着的剑刃。
他想不通,那六年间发生的事情都是真的,那人对他的好,他是看在眼里暖在心窝的。
可就短短的一夜,便让他如此冷漠。
陷入昏迷,性命垂危……是指我吗?
连个名字都不能留在你身边,这是要,把我完全抹去的意思吗?
——
舜天教大殿
煞陀身体被折成一个球状,他脸色通红眼球翻上,四肢扭曲摊倒在地上,手臂脚腕早已折裂,脖子仰天面容狰狞,浑身抽搐,就连口水都是夹着血丝流出。
容彦面容平静吹散茶水面上的热气,仿佛眼前之事丝毫影响不了他:“煞陀,你是当真不懂我的意思,还是认定我不会拿你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