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的烧还没退,而且看起来更严重了。
他的脸像烀熟的南瓜,又红又黄,且双眼紧闭,连呼喊声都无法回答了。
霍鸣不再耽搁扔下火盆就连人带被子给他扛了起来。
医疗站人满为患,霍鸣伸头一看几乎都是发烧的。
吴虑狂奔过来,把三十二接下,一看脸色:“别担心,是中毒了。”
“中毒?”霍鸣的声音一下大了起来:“这还不用担心?”
谁给他下的毒?
有人想害他们?
吴虑愣了一下解释道:“是熔炉的废气,可能会引起有些人的不适,并不是有人要害你们。”
“啊……”
“今天这样的情况格外多,昨晚熔炉开了一晚上……”她环顾四周,然后压低了声音:“扛得过去的还能跑来医疗站,扛不过去的,恐怕就……”
霍鸣默然。
他看了一圈躺在医疗站里的烀南瓜们,耳边突然响起了之前席无血跟他说的话。
“莫尔墙?”霍鸣意外的看了他一眼:“你问这个做什么?”
“当然是想出去。”
“你们离开矿坑……难道会被限制吗?”
席无血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先生,出生在矿坑是没有选择权的,我们没法选择出不出生在这里,我们也没法选择离开这里。这里的绝大多数孩子连身份都没有,他们不是一等公民,不是二等公民,甚至不是三等公民——他们只是这个庞大帝国下水道里的老鼠,而不是这里的居民。”
“所以没有身份证明,就无法通过莫尔墙?”
霍鸣皱了皱眉头:“不对,矿坑是有逃兵的,他们从哪逃出去的?”
“本来是从下水道。”
“本来?”
“就是在几个月前,一则死讯传到了矿坑,一个矿坑里士兵的姐姐被杀了。”
霍鸣瞳孔一缩。
“这个士兵顺着下水道,跟着生活污水被排出了莫尔墙,他一路跑跑回了家乡,抓住了那个杀死他姐姐的人——在姐姐的临渭前砍掉了那个人的脑袋。”
席无血笑了笑:“快意恩仇很酷对不对?你知道这件事的结果吗?逃兵事件让矿坑军队总部的大佬们勃然大怒,他们惩罚了莫尔墙的守卫,在下水道里加上了刀片栅栏,现在就算一只猫都会被这些刀片栅栏割成两半。”
“那些原本能从下水道里跑出去的孩子们成了永远被禁锢在这片大地上的地缚灵,他们在这里出生、长大,然后在某天悄无声息的死掉。”
“没有人瞧得起他们,他们不是公民,甚至连囚犯都不是。”
“这是一群妓女的孩子,一群烂赌鬼的后代,一群酒鬼的,一群垃圾鬼的,一群不知道从哪个厕所里爬出来的,沾了满身晦气的孩子。”
席无血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
“这位老爷,你说这样一群孩子,本来混一混帮派,喝喝酒,做做\/爱,抽抽药粉,这辈子就这么过去了,是吧?”
“可是偏偏,偏偏其中有一个不信命的孩子,他读了几本书,就以为自己与众不同了。”
他的嗓子有些哑,但语气软了下来。
“老爷,他们说你是帝都第一军校来的,你是个有本事的人。求您帮个忙,帮我把穗穗苗苗从这地狱一样的矿坑给弄出去行吗?她们吃惯了苦,做什么都行的,只要能做个人。”
霍鸣有些意外的抬头看他:“那你呢?”
席无血扬起唇,露出一个带着野心的笑。
“老爷,那个读了几本书的孩子看到了书上写着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他信了。”
“您说,可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