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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呵,一出好戏。(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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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真私立医院,特护病房,一位护士刚为床上深度昏迷的病人更换完吊瓶,另一位正蘸湿棉签,准备挪开病人的口鼻面罩,帮她湿润嘴唇。

病房一侧的玻璃墙外,高大挺拔的中年男人站在身着白裙的纤瘦少女身后,轻声安慰她:“嘉而,这里是全宾城最好的医院,最好的病房,每天有三班护士照看你妈妈,你不用太担心。”

玻璃反射少女的面庞,她神情凄切,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

中年男人暗暗叹气,抚了抚她的头顶:“她会醒的。你相信伯伯,伯伯会找全世界最好的脑科医生救她。”

苍嘉而仿佛被“醒”字刺激到,情绪突然崩溃,两行泪冲出红肿未消的眼眶。

男人一阵心疼,扳着她的肩把她转过来,不让她再触景伤情,然后半蹲着擦掉她脸上的泪,并张开双臂:“要不要抱一抱?”

她才不到十五岁,却接连遭遇不幸,母亲出车祸成为植物人,外公外婆也相继去世……他生怕哪一句话说错,哪一个行为唐突,不经意间就伤害到她。

苍嘉而用力抿着嘴,想摇头,哭意却怎么也止不住。她努力克制,抽噎得快要闭过气去,到底还是犹豫着往前踏出了小半步。

男人抱住她,不轻不重地拢在怀里,大手慢慢地拍着她的背。她本该是个怎样娇纵都不过分的小公主,却如此乖觉和小心翼翼,她要是他的女儿,哪会吃这些苦……他心口一阵阵地发紧,苍家究竟对她做了什么!

他心里正计较着,外边忽地一阵嘈杂:“哎——哎!这位先生您不能进……”

“砰”一声巨响,门被暴力踹开。

“呵,一出好戏。”一身黑衣的少年缓步踱入,气场锐利得像一把出鞘的剑,双眼如同高原冬夜的寒星,嘴角勾出讥讽的笑意,“荣胤良,你这是打算母女通吃,还是要把流落在外的野种领回家?”

怀中少女的身体瞬间僵直,荣胤良猛地起身,几个大踏步走到少年跟前,劈手一记耳光重重地扇过去。“荣霄飏,你在国外三年就学了这些?用这么恶毒的话攻击一个十四岁的无辜女孩子?!”

荣霄飏没躲没闪,脸上瞬间浮现五个鲜红指印。他仿佛毫无所觉,只是死死地盯着父亲,目光淬毒:“你猜你要是出现在妈妈的葬礼上,爷爷会不会也像这样给你一巴掌?”他努力压抑着胸腔中翻滚的悲凉与憎恨,语气却控制不住地越来越激动,“她是自杀!自杀!!因为你要把里面那个女人和她生的贱种接回家,她才去死的!她这一生还不够惨吗?最后要被你逼上绝路!而你……连她的葬礼都缺席,不给她最后的尊重,却在这里陪着别人昏迷的老婆,还抱着她的女儿!”

他侧头看向苍嘉而,锋利的眼神箭一般射向她。“出了事不找自己的爸爸,却在妈妈的旧情人怀里哭,她哪一点无辜?!”

前面几句控诉让荣胤良面露些许愧疚,可最后那几句却让他目眦欲裂,抬手又是一巴掌。荣霄飏偏头闪过,怒极发笑,一记重拳砸在荣胤良下巴上,快得让人反应不过来。“前面不躲,是因为你怎么说也是我爸,现在打你,是因为你他妈不配做人!”

荣胤良眼前一黑,瞬间失去知觉,等重新恢复意识,才发现自己倒在地上,门外的保镖正冲进来准备搀扶。他想站起来,想去护着苍嘉而,但整个脑子都在嗡嗡响,身体根本不听使唤。

而荣霄飏此刻已经站在苍嘉而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整个人散发着强大的压迫感,仿佛随时能捏死她,又像有无尽仇恨,要留着她折磨至崩溃。

苍嘉而视线失焦,神情麻木,双肩却不自觉地内收,瑟瑟发抖。好像有个气泡裹住了她,什么都看不清,听不见,无知无觉。可她又有种不断下坠的飘忽感,飘着飘着成了一片树叶,在狂风中翻滚,身不由己,落入黑渊,然后继续下坠。

蓦地,一个柔软的怀抱接住了她,有个女人的声音在耳边,说出来的每个字都带着颤音,却又非常坚决:“这位先生,这里是医院,不允许任何人吵闹,请您出去,不然我们马上报警。”

下坠的感觉停止了。苍嘉而迟钝地转了转眼睛,视线落在说话的人脸上。啊,是帮妈妈润嘴唇的那个护士姐姐。

荣霄飏冷冷地瞥了苍嘉而一眼,转身扬长而去。

荣胤良此时被保镖扶到沙发上坐下了,他想对苍嘉而说些什么,刚一张嘴就被一阵剧痛击中,发出“啊”一声惨叫。

保镖赶紧找来医生,一番检查后确认是下巴左侧轻微脱臼,于是又叫骨科医师来做矫正。等一切复归平静,时间已近十一点。

荣胤良的下巴做了固定包扎,不好说话,只能拿手机打字跟旁人沟通。夜已深,他还要把苍嘉而安置好,为她准备的小套房离医院不远,他少不得要陪住一阵。

[去兰汀小苑。]

保镖看到他发的消息,赶紧通知楼下车库的司机。

十分钟后,兰汀小苑七楼四号的门打开,里面迎出来一位笑容温和似春风的阿姨。她微微弯腰向荣胤良致意,然后牵起苍嘉而的手,带她去洗漱。

“我姓张,你叫我张姨或者张妈都可以。”保姆的声音比笑容更温和,她边说边用温水浸湿面巾,非常细致地给苍嘉而擦脸,动作如同羽毛一般。“啊,这是……?”保姆的视线落到她裸露的膝盖上,四周围红肿,中间泛出青紫,还有零碎的擦伤。

苍嘉而不作反应,沉默而迟钝,像个木偶任人摆布。保姆帮她擦洗完毕,趁着给她换睡衣的时候把她身上检查了一番,温和的笑容收敛起来。

一刻钟后,苍嘉而躺在松软舒适的床上,身上盖着凉被,保姆坐在床边,调暗灯光,轻声问:“想不想听睡前故事?”

苍嘉而看着她,微微摇头。

“要不要我待在房间陪你?”

苍嘉而再次摇头。

“好,有事就叫我,按这个铃。”

一个暖黄色的圆形物件被轻轻地放在枕边,是个小巧的呼叫铃。

“晚上要是想喝水,这个杯子里有,温的。”保姆又指了指床头柜上接了电的小保温杯。

苍嘉而点头。

保姆摁亮夜灯,关闭大灯,轻手轻脚退出房间。荣胤良站在门外,以眼神发问,保姆摇了摇头。两人避到一旁,保姆轻声说:“她身上有淤伤和掐痕,有新有旧……看着心疼。”

荣胤良心里一阵窒闷,长长地叹了口气。他走到苍嘉而门前,抬手敲了敲,非常费劲地说:“嘉而……荣伯伯就在你……对面房间,有事……随时叫我。”

良久,里面才回了一声细微的“嗯”。

荣胤良草草收拾一番,在次卧床上躺下,枯等一小时,起身叫了保姆,让她去看看苍嘉而。

保姆悄悄进屋,长绒地毯吸收了她的脚步声。苍嘉而呼吸均匀,眉头微蹙,像是在梦里也逃不开无尽忧愁。

保姆怜爱地看了她一会儿,又悄悄退出去。房门合上的瞬间,苍嘉而睁开了眼,目光清明微冷。

*

宾城夜雨如期而至,窗外雨声滴答如泣。

苍嘉而轻轻翻身,望着被夜灯柔光微微照亮的窗帘,思绪回到六个多小时前——那时的她正跪在苍家大宅正厅里,死死抱着父亲的腿,声泪俱下。

“爸爸……求求你……求求你呜呜呜呜……”她仰着泪水纵横的脸,望着这个她畏惧了十四年的男人。心口巨石碾压般的疼痛和无边无际的恐惧让她一阵阵地窒息,感觉自己就快死了。“求你不要放弃妈妈!她会醒的,她一定会醒……”

苍一骁摸了摸她头顶,两只手看似安抚实则强硬地钳住她双臂,把她半举半拖地“扶”到沙发上坐好,语带责备:“嘉而,你是个千金小姐,要知礼。爸爸怎么可能会放弃妈妈?你听谁说的这些没根没据的话?怀疑爸爸就算了,还又跪又哭的,像什么样子?”

嘉而哽咽:“我……放学去医院,护士……她们说明天要撤仪器……”

她不敢说,她是偷听到父亲跟小妈的悄悄话,小妈希望早日成为这个家真正的女主人;她更不敢问——为什么妈妈出了车祸,她的公司那么快就到了爸爸手里,为什么外公外婆已经相继去世,他却还想要妈妈死。

“护士要撤仪器,就一定是撤你妈妈的?就一定是我让她们撤的?”苍一骁眯起眼。他怀疑她知道了些不该知道的,正想着怎么让她说实话,却见她起身,又跪了下去。

“爸爸对不起……我错……错了……”她垂头抽噎着,泪珠不停地坠,白色裙摆上迅速洇开一片,“我好怕、好怕啊……医院不救妈妈……”

她抽噎得越来越猛,强烈的恐惧显而易见。苍一骁心头一软,她毕竟只是个孩子,虽然跟他不亲,但从小就单纯乖巧听话,又依赖她妈妈,会吓成这样也是情有可原。

他再次抬手抚摸她头顶,正想说什么,却听到外面一阵杂沓声响,仔细辨认,竟像是打斗。

他腾地站起,快步走到门边,摁亮监控屏。院子里确实有人打架,准确来说,是他家的保镖单方面被人数占绝对优势的入侵者摁在地上摩擦。

而带头的那个男人,此刻正站在门廊下,好整以暇地看着镜头,目光如有实质。

苍一骁控制不住地打了个激灵,手一抖,按下了开门键。

之后发生的事,对苍嘉而来说就像个荒诞的梦。她只偶尔在电视上看见的真正的大人物出现在家门口,大人物把她扶到沙发上坐好,然后跟爸爸说了几句话,谈笔交易什么的,两个人就进了二楼的书房。

一直躲在二楼角落偷偷看戏的苍嘉骏和苍嘉兰面面相觑,苍嘉骏蹑手蹑脚贴着书房门听了一会儿,又退回去,对苍嘉兰摇了摇头。苍嘉兰皱着眉,到楼梯边对着苍嘉而龇了龇牙,无声地说了一句“快滚吧”——这句话苍嘉而听过太多次,光看她的口型都知道。

书房里的对话很快就结束,大人物下了楼,给苍嘉而擦干净脸,然后牵着她的手说:“跟伯伯走,先去医院看你妈妈。”

苍嘉而不明究里,怯生生地看向父亲。苍一骁神色明显不正常,只生硬地对她点了点头:“你跟……荣伯伯走吧。”

回忆至此,苍嘉而闭上了眼。她不知道荣伯伯跟父亲说了什么,只知道苍嘉兰的愿望实现了,她终于滚出了苍家,不会再做小妈的眼中钉肉中刺了。

*

这一边,苍嘉而在微光里听着雨声沉默难眠,对面房间,荣胤良也裹着黑暗辗转反侧,偶尔碰到下巴,便发出“咝”的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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