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些天或者说一直以来的早出晚归,都是为了执行各种任务而准备和进行的。
而京汉铁路所巡警队长不过是他被这位陆军次长安排的掩护身份。只不过这次,他失败了。
刺杀总理的刺客已被抓到正法,死人是世界上最好的替罪羊,但心里的死人没有替罪羊。
沈观越的小院已经回不去了,那根本就不是他的家。陆景元也没有家了。
两个人暂时被安置在次长府,一个等待被发配到新的身份,一个等待被发配到原来的身份。
陆东震告知他明日便安排人将他送回西北,便起身,带着连头都不敢抬的沈观越离开了。
陆景元就这样一个人被丢下来,呆呆地站在原地,他彻底没辙了。
耻辱、激愤,他一路经过了这些波折,本身是来救沈观越的,如今却是来救别人还是救自己都不一定了。
相比让他彻底陌生的沈观越,他意外重逢的伯父也比他在西北见时陌生了许多。
一个举家讨杀的逆子无头苍蝇般的自投罗网,没有想象中的震怒,没有想象中的惩戒,平静得让人怀疑,这一切仿佛都是刻意的。
入夜,次长府亮起了电灯。陆景元没有吃饭,也没人管他吃饭,形单影只地枯坐在东厢的一间客房里。
四下里很安静,陆府没有别人,上上下下都伺候陆东震一个主子。
万籁俱寂中,陆景元思考着自己的未来。他穿越在这位祖宗的身上,命运早已和这副躯体融为一体。
陆东震肯定是要把他送回去的。如果回到西北帅府,依他犯下的罪过,他不能保证自己还能继续活下去。他从马家父子的身边跑出来,也是因为这个。
可是如果不回去,他和那个家,和那个所谓的依靠亲情夸奖的你爷爷系统恐怕就再也没有关系了。
到那时,他就真的回不去“家”了。
陆景元仰靠在椅子上。一天的风尘下来,他早已疲惫不堪。
恰在此时,一个短衣打扮的少年给他端来了清肺的甜汤,白萝卜梨水透着甘辛,热腾腾的熏得他越来越清醒。
陆景元扶着碗,问他们去哪了。
少年先是一言不发,陆景元抢先关上门,不让对方出去,那个年纪不大的小兄弟才开口说道:“您还是早休息吧,爷不喜欢别人打听他的行踪。”
陆景元道:“我不是问他,我问沈观越。”
少年道:“我们这些无关紧要的人,您更没必要问。”
陆景元上下打量着对方,给他端茶倒水,应该就是一个听差吧。这可不得了了,他大伯府中连一个随随便便的小听差都是如此的伶牙俐齿。
两人正对峙着,只听得院里传来一阵脚步杂乱。
少年趁机扯开他的手,打开房门,快步走了出去。
陆景元随即跟了过去,一出远门,就看到了正在一群人的簇拥下大步流星的陆东震。
“你没有资格赶我走?”陆景元冲上去,单薄的身影挡在一行人面前。
陆东震略略驻了驻脚步,一旁的卫士对这个孩子高度戒备。
“你没有资格赶我走,”陆景元的胸脯起伏着,重复道:“我是来找我爹的,只有他才有资格把我送走。”
陆东震笑着,径自绕过孩子:“怎么,你以为你爹会认你吗,景元?”
陆景元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仍是追上去,不服气的说:“认不认也不是你说了算!沈观越呢,你把他带到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