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还没有来，但教室里出奇的安静，平时爱打闹的李家孩子们都乖乖地坐着，一本正经地盯着桌子上的书。
五明坐到凳子上，把书包放到了桌兜里。
突然，他脸色惨白，猛地缩回了手，踉跄着站起了身子，桌子被碰的东倒西歪。
“啊，蛇！”
五明失声惊叫。
一条惊慌的小蛇弯弯曲曲地从桌兜里爬了出来。
“有蛇！”孩子们尖叫着四散跑了出去。
胡先生提着袍子从外面急匆匆赶过来。
站在屋子正中间的五明惨白着一张脸，脖子里都是汗。
“五明，没事儿吧？”胡先生走过去问道。
他摇摇头说：“先生，我没事！”
胡先生用小棍子把蛇挑了出去。
他板着脸把孩子们叫了进来。
“谁放的？”胡先生声音严厉无比。
教室里鸦雀无声，孩子们都低着头。
“先生，我放的！”李虎大摇大摆地站起来说。
“为什么要在沈深明桌子里放小蛇，书真是白读了。”胡先生气的手指发抖。
“胡先生，这学堂是我家开的，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只是我家聘来的先生，拿的也是我家的工钱。你不想教可以走，我堂伯在县里当大官，他身边都是读书人。”
李虎斜着身子站着，满不在乎地看着先生说。
胡先生气的身子都在发抖，骂道：“孺子不可教也！”
“沈五明，你家往下三代都没有科考的资格了，你读书有什么用呢，还不如省下束修买米吃呢。”李虎讥笑地说。
班里的孩子都跟着哄堂大笑。
“你胡说！”五明涨红着一张脸反驳。
“不信你回家问问！”
胡先生走上讲台，使劲拍了一下手里的戒尺说道：“读书不光为了科考，走上仕途的是少数，读书可以明理……”
他突然想到了五明说的话，那些道理是讲给懂道理的人听的。
像李虎这样的，道理是讲不通的。
他已经给他讲了好几年了。
他父亲李财主同样是讲不通道理的。
而且，如今这世道，哪里还有道理可讲。
从京城的朝堂，到地方的官衙，乱成了一团。
算了，去哪里都能挣果腹的碎银，何必要在这里浪费时间呢。
胡先生勉强把课讲完，就让孩子们放学了。
孩子们都走光了，胡先生把桌子上的东西收拾好，抬头看到五明还没有走。
“孩子，走吧，回家吧！”
“胡先生，对不起！”五明深深地朝先生鞠躬。
胡先生抽出了一本书说：“送你吧！”说完，快步走出了屋子。
五明低头看了一眼，是胡先生手抄的论语。
他觉的先生的脸色特别差，想到自己给先生添了这么多麻烦，心里一阵愧疚。
把书放到包里，低着头出了学堂。
他垂着头，一边走一边踢路上的小石子。
走到一处僻静处，突然从柴火垛里蹿出来几个孩子。
李虎恶狠狠地说：“沈五明，你明天别来上学了，学堂是我家开的。”
五明看了他一眼，说：“你家把我的束修费退回来，我就不去了！”
李虎和几个孩子哈哈大笑起来。
“那点束修也是你们家攒了好久的吧，穷鬼，还想读书！”李虎轻蔑地吐了一口吐沫。
五明不理他们，继续往前走。
李虎朝那几个孩子使了个眼色，几个人呼啦啦跑了过来，挡在了五明的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