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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缘分交错 命运重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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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你难道不怕,嫁给我作妾太过轻贱自己了么?就不怕今后都得过着谨小慎微,委曲求全的日子么?”千帆有些惊讶地看着她说道,脑海中回想起倾雪对他说的那番言词犀利的话语,不禁又轻叹了一口气。“我不怕,只要能与你长相厮守,我便无惧艰难险阻,更不怕轻贱自己。”紫梦涨红了脸鼓足勇气说道。“想必你也知晓,倾雪即将成为我的大嫂,我怕今后每次见到她,心里还是会忍不住对她挂怀,做不到将她完完全全地放下,这样的我即便娶了你,对你亦是不公平的。”听见他这番开诚布公的话语,紫梦早已是悲从中来,满脸泪痕,真可谓是玉容寂寞泪阑干,梨花一枝春带雨。千帆看了也不禁动容,忙用丝帕替她拭泪,紫梦顺势握住了他的手,哽咽着柔声说道:“我从不奢望,你能真真正正只属于我一人,更不奢望能时时见到你,日夜守着你。只想在你得意时陪你欢喜,在你失意时替你分担;只盼与你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你的心意我都知道了,从中细想,这样也好”,千帆心疼着她的痴情,将她轻轻搂在怀里安慰道,“有你时常过来陪伴你姐姐,多多开解她,于她的病情也会有所助益。”紫梦听了不禁伏在他的肩头喜极而泣,终于美梦成真得偿所愿,终于等来他的一诺千金,相信一切都将是最好的安排。

黄昏时分,千帆来到碧水阁陪水寒霜共进晚膳。水寒霜不免有些喜出望外,一会替千帆盛汤,一会又替他夹菜,殷勤地忙个不停。“行了,别忙了,我与你说会话。”千帆忍不住劝阻道。“你许久未同我一块共进晚膳,闲话家常了呢”,她哀怨地看着千帆说道,“前些日子每常我去看你,你都是喝酒喝到酩酊大醉,好几次想要安慰解劝一番,又不知你所为何事不痛快,才会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身子。”“还能所为何事,心蓝她突然就得了失心疯,我又怎会不心痛不愧疚呢”,千帆先是喝了口汤,后又话锋一转说道,“因此,我想到了一个补救之法,就是我娶紫梦为妾,有亲人的陪伴与开解,才会于心蓝的病情有所助益。”“你说什么?”水寒霜一脸诧异地问道,惊得几乎合不拢嘴。“我说我要娶紫梦为妾,之前,你不是正愁我身边无可心之人么,如此一来便可了却你的这桩心事。”千帆看着她缓缓说道。“我是劝过你再纳一房妾室,可为何非得是她,难道这世上便再无与你般配的好姑娘了么?”

“原由我刚才不是说过了么,何况,她又有哪里不好?”千帆冷着脸挑眉反问道。“她姐姐得的可是失心疯,天晓得她以后会不会也……”“你说话未免也太刻薄了些,心蓝是遭受了巨大的打击才会患上此病的,原本蕙质兰心的她,如今变成痴呆懵懂,何其可怜,何其无辜啊”,千帆打断了她语带指责地说道,“若不是你这个当家人的疏忽大意,照顾不周,她又何至于此呢!”“我……”水寒霜本想替自己辩解一番,但看到千帆一脸的疾言厉色,也只得把话重又咽回肚子里去了。“无异议了吧,那亲事就定在正月十六,希望日后等紫梦过了门,你能对她和善一些,千万不要失了你大家閨秀的气度。”千帆不容置疑地说道,说罢便转身扬长而去。水寒霜盯着他离去的背影发愣,自己的夫君何时变得这般冥顽不灵!她终于忍耐不住心中喷薄而出的怒气,拿起一只茶杯便狠很地砸在了地上,眼神满是忿忿不平。

翌日黄昏,兰絮阁内,紫梦陪心蓝放风筝解闷,只见心蓝兴奋得手舞足蹈,那模样好似一名三岁孩童。忽然间一阵秋风刮过,风筝就断了线掉在了院外,紫梦正想出去捡回来,却见水寒霜手拿风筝缓步走进院内,心蓝忙跑上前向她索要风筝,谁知她却死攥着不肯松手,紫梦见状便上前问道:“你想怎样?”“这句话不是该由我来问你么”,水寒霜冷笑着说道,“你们这种小门小户家的女子,无非就是想攀高枝而已,只要你不再缠着千帆,我便替你引见家世更为显赫的世家子弟,如何?”“我早已立下誓言,此生非千帆不嫁!”“我看你果真是目光短浅,冥顽不灵,怎不学学你那表妹,好歹也做人正妻呢,何苦非得两姐妹轮流给人做妾,那般自轻自贱,自甘堕落!”面对她不留情面地狠狠奚落,紫梦只好忍气吞声地辩解道:“仰慕千帆已久的我,不过是遵从自己的心意,且我过门之后,定不会与你争宠,只会处处以你为尊,尽心尽力地侍奉你,而你多了个人使唤又有何不好?”水寒霜听罢一边用手指着风筝,一边挑衅的对她说道:“好,为了表明你有多尽心尽力,你此刻便当着我的面把这风筝给我撕烂喽,如此我才会信你,并将你视作自家姐妹。”紫梦犹豫片刻之后从她手中接过风筝,看也不看就将其撕了个稀烂,气得心蓝上前狠狠地推了她一把,毫无防备的紫梦突然失去了重心,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模样要多狼狈有多狼狈,水寒霜见状不禁一脸得意,紫梦却只得强忍屈辱,打落牙齿和血吞。

多少绿荷相倚恨,一时回首向西风。日子就这般如水流淌,转眼即逝,不觉间已到十月下旬,天高云淡的深秋时节了。虽说十里桃林早已花谢草黄,但千帆还是习惯无事便来到这里驻足观赏,缅怀过往。这日晚间,他斜躺在一棵桃树上边喝酒边吟诗:“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证候来时,正是何时。灯半昏时,月半明时。”“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忽听有人和诗,千帆不禁有刹那的恍惚,是桃花精灵么?是倾雪回来了?他刚想直起身子,往树下细看究竟,却听那人唤道:“二哥,你也在此,居然这般凑巧。”“无非一枕黄梁,痴心枉想罢了。”但见来人是孤隐,他不免一脸的失落。“二哥,你是在与我说话么?”孤隐轻声问道,千帆却无心作答,若有所思地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之中。孤隐见他这般模样也就不再追问,选了一棵离他较近的桃树,先往上瞅了一眼,接着撸起袖子,三下五除二便轻轻松松地爬上树去。待到坐稳之后,他便拿起挂在腰间的笛子吹奏了起来,这一首略带忧伤的曲子,令千帆听着听着禁不住泪眼朦胧。一曲终了后,千帆深深地叹了口气,无比落寞地吟道:“相亲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孤隐则再次和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听到此处,千帆觉得孤隐还是有些明了他的苦闷与忧愁的,恰好,他也希望此刻能有人倾听自己的满腹心事。“三弟,你信不信这世上有一种一见倾心叫做: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有一种千回百转叫做: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他饮了一口酒后继续说道,“自从在十里桃林与她初次邂逅,我便不由自主地被她所深深吸引,她好似一位恬淡脱俗的桃花精灵那般,悄无声息地闯入了我沉睡已久的心间。我是那样倾尽全力地想要呵护她,疼惜她,岂料最终我还是留不住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成为别人的待嫁新娘,可知我的心究竟有多痛么?”见到他二哥俊逸的面庞上满是泪水,孤隐便小心翼翼地问道:“二哥,你说的那位姑娘不会就是倾……”千帆听了忙用手指挡在嘴唇上示意他噤声,并缓缓说道:“你自己心里知晓就行了,千万莫跟旁人提及,你也清楚大哥那人疑心有多重,我绝不希望她日后遭到垢病。如今的我别无他求,只盼她这一生都能平安顺遂,过得幸福,那便余愿足矣。”

“或许当日在花满楼我就不该多嘴多舌,提及千里姻缘一线牵什么的”,孤隐有些歉疚地看着他二哥说道,“事已至此,二哥你自己也要平安顺遂,过得幸福。”“平安顺遂或许不难,至于幸福,怕是此生都与我无缘了。”千帆寥落地说道,看向前方的眼神幽远飘渺。孤隐见他这般模样,便一心想要开解一番:“依我说,她当日能够与你相知相惜,如今又被你这般牵肠挂肚,已是这世间最幸福的女子了。”“是么,何以见得?”“二哥你如此玉树临风,而且还能文能武,才情横溢偏偏又情深款款!能被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的你所钟情倾慕,难道还不是这世间最幸福的女子么!”孤隐莞尔一笑,由衷地说道。“何时学得这般油嘴滑舌,看来竟是我这个当哥哥的,平日里对你疏于管教了。”千帆嗔怪地说道。“你到今日才知晓么,恐怕已是悔之不及矣。”孤隐轻声笑说道,接着又拿起笛子吹起悠扬的曲子,千帆亦继续斜靠在树上,边饮酒赏花边听曲沉醉。正是落花有去意,相思无穷极,谁的人间雨碎一地,再也拾不起……

接下来的两个月里,桃花山庄上下人等,都忙着大爷即将娶妻以及二爷再度纳妾这两桩喜事。一向卧病在床的老太爷虽然因行动不便,平日里都是深居简出,但此次也早已传令下来,务必要将亲事办得妥当体面,不容丝毫有误。这不仅是因为,当日将有不少达官贵人及乡绅豪士莅临婚礼,更是因为,搁置许久的继承人问题将被再次提上议程,因此他难免格外重视。终于到了正月十六这一日,傲山带着长长的迎亲队伍,赶在吉时之前到了倾雪家所在的彩凤街上。放眼望去,只见红锦的地毯早已铺好,站在两旁的仕女,在队伍经过的地方,撒开漫天的花瓣,花香浸润在空气中,挥发出迷人的香味,延绵不断的大红地毯显示着无比尊贵的身份,在这春意盎然,明媚清光的日子里,这红的让人心醉的颜色,在街上多少閨秀眼底,映上了难忘的一幕。骑在马上的他一身绯红喜服,金绣繁丽,极致尊贵优雅,俊脸上洋溢着着从心底发出的欣喜笑意。白色骏马,翩翩公子,十里红妆,满城皆庆……

与此同时,隔彩风街不远的灵犀街上,因着姐妹俩共事一夫,更因着千帆的绝世容颜,使得方圆十里之内的姑娘小姐,徐娘少妇们,都纷至沓来挤在了街边,争先恐后地想要一睹其风采。只见千帆穿着一身大红直裰婚服,腰间扎条同色金丝蛛纹带,黑发束起以镶碧鎏金冠固定着,修长的身体挺的笔直。整个人丰神俊朗中又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仿佛神仙下凡般让人觉得高不可攀,低至尘埃。令到那群姑娘少妇们,有的窃窃私语,有的脸红心跳,有的瞧得出神……千帆环顾一周,眼见都是些浅薄无知的庸脂俗粉而已,就只会随波逐流,毫无见地。在他心目中,真正有涵养的女子,就该像倾雪那般气质出尘脱俗,胸中有大丘壑,叫人见之难忘,从此情有独钟。想到此处,骑在骏马上的千帆不由地拉住缰绳,一骑绝尘而去。这正是所谓的,不是逢人苦誉君,亦狂亦狭亦温文。

华府上下皆喜气洋洋,唯独华杨氏有些百感交集,她将女儿送上大红花轿之时,忍不住老泪纵横,万般不舍地嘱咐道:“梦儿,妈只希望你能夫妻和顺,美满幸福,另外多多照顾姐姐,记得时常写信回来,告知你们三姐妹的近况,好叫妈放心,知道么。”紫梦靠在她肩头,点了点头哽咽着答道:“我知道了,妈,你快回去吧。”说罢便撒开手转身上了轿。而这边厢,坐在另一乘大红花轿里的倾雪,则掀起盖头撩开了帘幕,偷偷打量着外边的景物。看着那迎亲队伍,十里红妆,倾雪只觉得这一幕太不真切了:就这般嫁做人妇了么,也许不久之后便要怀孕生子了,可她自己明明还是个懵懂少女呢,究竟能否适应贤妻良母的身份?她多想延续以往那种无忧无虑的日子,可是她那心急的双亲却着实催得紧……她的夫君会否对她真心以待,永不相负?不知怎的,她的耳畔又回响起当日千帆对她说的那番情话:“倾雪,嫁给我吧!从此以后,我这颗心只会属于你一人,所有的呵护备至,体贴入微,也都将为你一人奉上。”那般信誓旦旦,情深似海,令人动容之余更觉刻骨铭心,永生难忘,可是今后再见面,却只能以叔嫂相称,有礼有节却独独不再有情,怎不叫人慨叹!缘分擦肩之时往往交错,命运流动之际忽又重叠,向来如此,不可抗拒。仿佛是恰如其分地印证了李义山的那首诗:来是无言空绝踪,月斜楼上五更钟。梦为远别啼难唤,书被催成墨未浓。蜡照半笼金翡翠,麝熏微度绣芙蓉。刘郎已恨蓬山远,更隔蓬山一万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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