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赋深知这个道理，此时看向阴晴不定的皇帝老爹，也是在等待着他的决断。
再看刘老五，脸色黑一阵白一阵，但自始至终却都是冷着一张脸，显得面无表情，眸子里十分的冷漠。
陈久林这一招以退为进，他又岂会不知道？
臣子犯罪，而且被君王抓了个正着，见了皇帝你第一时间没有称呼对方陛下，反倒叫了声老兄弟，老哥哥。
这不就是在提醒自己要念及旧情，饶他一命吗？
实际上陈久林也是如此想法。
鬼知道是什么情况，当朝皇帝居然出现在马车里，还将自己的犯罪行径抓了个正着。
陈久林当然不能直呼万岁名号，跪地伏法认罪。
这个关键时刻，先叫一声老兄弟，老哥哥，强调一下现在是兄弟关系，而不是君臣关系，再趁机赔礼道歉，勾起刘老五的亲情跟回忆。
说不定念及当年情谊，刘老五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事实上，如果没有经历这一切的话，刘老五也许真的会念及当年的情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在这车里训斥陈久林几句，叫他回京以后自己请罪。
然后给陈久林留个面子，跟刘赋直接离开这里，不将此事公之于众。
这样一来到了京城，刘老五至多是将陈久林做一个软处理，比如削掉官职、削减俸禄，再做一些其他的处罚。
但有了刘赋这一路而来的循循善诱，接连将底下这些官吏们的丑恶面目递到刘老五面前，让他这个皇帝亲身体会了一番。
而且就在陈久林调兵赶往燕山府这几天，刘赋还将刘老五引过去，一一拜访了被害死那些孕妇的家属和坟墓。
有了这些亲身体会，刘老五现在如论如何也无法再原谅陈久林了。
“老兄弟啊！”
“亲家！”
刘老五此时就坐在马车内，和外面跪着的陈久林，四目相对。
一时间，刘老五也是热泪盈眶：
“记得咱还小的时候就认识，后来就成了发小，当年饿啊，饿的吃不上饭了都，咱俩跑到瓜地里去偷瓜吃，你打死都不出卖咱，后来咱一起举兵起义，你被人抓住了也是一声不吭，没有出卖咱们亲手制定的作战计划。”
刘老五忍不住感叹了一声：
“多亏了你咬牙坚持，咱们最初的那八百义军才没有全军覆没。”
刘老五咬着牙，流起了眼泪：
“老兄弟啊。”
“你在战场上救了咱好几次，这些咱都记在心里了，这么些年要是没有你的东挡西杀，南征北战，咱能坐上这皇帝的位子吗？不能啊！”
当刘老五说到此处时，眼泪已经夺眶而出，即使是陈久林，回忆起了这些过往也是抹起了眼泪。
但刘老五接下来的话，却是话锋一转：
“咱能原谅你，作为你的老兄弟，你的老哥哥，你从小到大的发小，就算你杀了咱的儿子，咱都能原谅你，谁叫你救了咱的命呢，而且还不止救过一回。”
“可作为一国的皇帝，尤其是一个刚刚从农民当上皇帝的人，咱心里实在是无法原谅你！那是一百多个孕妇啊，他们的肚子里还怀的有小男娃和小女娃，那些还未降生到世上的性命，因为你的一己私欲而死，那是二三百条的人命啊！”
“她们这每个人的背后，还有一个活生生的家庭，你残害死的这一百多个孕妇，背后可能是几百上千个家庭家破人亡，这样一来，老兄弟啊，你自己想想。”
“你的所作所为，又和那些冲入中原烧杀抢掠、屠城害人的辽人、金人还有倭人们又有何区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