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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中元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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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典显然不能再置身事外了,过来敲着桌子问钱凯:“现在你说咋办?”

钱凯知道前晚的事大家都晓得了,便雄起:“我钱凯为堂口和孙大爷的事,可以两肋插刀!”

“好,你两肋插刀,怎么插?”

“他来血洗,不过就是这个堂口,和我的烟馆……”

跑腿老幺插嘴:“寨山坪有几杆枪,调来埋伏!”

寨山坪乃西空山上一处古寨。钱典瞪眼道:“你放屁!还不给我出去!”

又对钱凯道:“码头对直过来就是学校,那你现在就去跟公孙校长说,学校放假!”

钱礼学、赵正一直在耳语。此时钱礼学道:“钱主任休要动气。青天堂要来武的,我固不怕,来文的,也有一法。”

他旁边的赵正道:“二哥意思是请仲仙出面,去县上找屈县长来调停。”

钱典听了神色竟变和缓一些,问季仙:“仲仙说月初回来,还不见人?”

赵洪奎道:“我已想到,就是他不在。钱主任,你与屈县长不也是诗友?”

原来县长屈蒲也加入了冷仲仙为社长的空渺诗社。

诗社中屈蒲最看重的当然是钱典,但钱典性格孤冷,更重要的是钱典对袍哥之事自来不以为然,管他牛踩死马马踩死牛。

他也就根本不可能为这种袍哥间“结梁子”的事,去找屈蒲县长来“搭台子”(调解)。赵洪奎对他说话,他也不理睬,反而站起要走。

夏茹、玉瑛一直在外间听。

夏茹推门进去,一脸焦急:“钱主任!我家官人叫伙计带回的信,说他在木洞耽搁两天,都五天了,他不要被青天堂关起了!”

中元乃饿鬼节。前生造孽者化的饿鬼,均羸弱而畸形。这晚因放焰口和法师施法,饿鬼能吃到善众施与的果品和水。故放焰口处聚集的全是饿鬼,别的鬼远远等着放河灯。

中元又是罔象节。罔象乃水鬼——也可称水神,居溪河中。大河河神为阳侯,阳侯有白白的人面和长长的鱼身。罔象状如小儿,头圆,肤白,大耳长臂。

今夜河灯都为罔象点燃!为罔象如花绽放、恣意飘流!罔象率其他的鬼兴高采烈坐在河灯上。

这晚也是四妹的节日,她的情窦初开。在她眼中那用红油纸糊的河灯都两两成双,而闪烁的灯焰像心儿并排着突突跳。

哎呀满河的灯、火焰、脸蛋、心儿,怎么看就是两个,明明是两张脸偎在一起,两颗心拴在一起嘛!

她想入非非化入了天堂,与骏哥挨着的身体化为了躯壳,如此之有灵而无肉,乃因拴系他俩的彩缕并非姻缘之丝。

相同之因,骏娃也化入了意境,鼻孔翕张,鼻迷五味:灯的气味,草的气味,鱼的气味,水的气味,还有——顶熟悉的……灯上的重重幻影……幻影的气味?呀这究竟是何气味?

几只异鸟在河上穿梭:一只白羽赤目赤喙,大才如拳。一只赤羽凤冠,尾长于身,尾拖三勺,勺如洒金。一只体形如鹤,独足,足如钢杵,白羽有赤文。一只喜鹊大小,青身白喙白尾,腋下肌肤如水晶般透明。

它们在河面戏水,时而绕河灯转圈,时而落灯上转颈四顾,时而钻入水下冲出,上演火树银花。从来没见过这么机灵的鸟儿!

白羽赤目赤喙的鸟儿口含什么?它落在四妹发梢,真的,落在发梢,它那么轻!

四妹恍若梦寐,怔怔地摊开手心。鸟喙在手心一啄,便飞去。好香呀,四妹也没见过胭脂,忍不住抹在双颊。

忽飞来只带耳朵的鸟儿,耳如人耳而红。封四妹跳着拍手:“见过!见过!”冷骏一拍额头:“认得!认得!”

带红耳朵的鸟儿名情急了,或秦吉鸟,自古为夫妇恋人衔递书札。

白羽赤喙的小鸟叫窃脂,好窃大户人家小姐脂膏。

红羽戴凤冠的鸟叫婴勺,腋下透明的鸟叫青耕,二鸟随神农采过药。独足鸟叫毕方,此鸟强悍,为鸟中王。

随着骏娃长成少年,其与异鸟异兽之缘断矣,异鸟异兽恐难再认出他,他们是来作最后的狂欢的呀!

吼、雨工和火光兽看见骏娃与一小姑娘一起,初不好相扰。当骏娃鼻孔翕张,鼻迷五味之际,小兽们都跳起来了,叫起来了,那小孩就是小兽嘛!就是风生兽嘛!他们出动了——

除八卦炉火外之各种火,大至日冕和火山,小至灯焰和火星,均在火光兽戏耍之列。

他在河灯间窜来窜去,灯焰点燃他的毛进而点燃了整条河,罔象、众鬼齐声喝彩。俗众不知究里,也都跟着喝彩。

“你看!你看!”封四妹指着火光兽,好可爱的小动物呀!它才兔子大小,它根根毫毛都像金针——不,它根根毫毛都像金针挑起的一朵火焰!

没见过这样带千朵万朵火焰奔跑的调皮可爱的小兽!背景是条黑色开有莲花的河,一首抒情的诗,人们都屏住呼吸在凝睇属于自己的那朵莲花。

而那条被火光兽点燃的激情燃烧的河在它的前面。河上的风从黑洞吹来,骏娃打个抖,星光灿烂像睁开的天眼。我是谁?我在何方?

吼和雨工蹲伏与他对视。

吼小兽,齿列戟阵,常以山根磨牙,故大山之脚多凹槽。

雨工形如小羊,凝视之则变形,如烟收束,如面膨胀,脚不见了,嘴长到背上了,尾巴翘上天了。

骏娃凝视这变化多端的小羊,啊想起来了,我的弟兄!我的血肉!他翻筋斗抢过去,拉着吼,拉着雨工,拉着火光兽,就蹦蹦跳跳,摔起跤来了。

几只鸟儿在河面滑翔、侧转、空翻,乃至一只鸟儿变做千百只鸟儿,一抖翅膀张开千百张翅膀。

火光兽跳进四妹怀里,四妹看怀里有团火光,一个小太阳,快活得心嘣嘣跳,我做梦吧,怎么太阳撞进我怀里了呀!

河灯变得疏落,尾后的几盏河灯也都从这黑油油的河面驶进天河去了,异鸟也都消失了。

这时雨工抖抖毛,来团毛毛雨,骏娃、四妹的脸、脖子、手臂凉丝丝、痒酥酥好舒服呀!

吼在骏娃肩上轻轻咬一下,换做狮虎狻猊,半边身躯没有了也,他无所谓。

“你疯了呀,咬伤咋办?”雨工、火光兽抓着吼,吼一挣,三个都跃入河中。

“哈哈,哪里跑!”骏娃去追河里溅起的三根水柱。

四妹面前除了剩下黑色的河,还嗅到股异香,使她想起那只白羽的、嘴壳一抹红的鸟儿。

她嗅自己的掌心,她会一直嗅下去直到青丝如雪,只有这样她才觉得刚才一切都是真的,骏哥、那些鸟儿、小兽、撞进我怀里的小太阳。

这时传来了压低、沙哑、焦急的呼唤声,是爹和娘!我回不回答呀?她还是回答了。

爹娘神色虽模糊,可从声音里完全能听出他们的惊讶:“你咋在这里?”

“你一个人?”

她无奈道:“一个人,还有哪个呀?我追河灯……”

“小声点!”爹口气严肃。

娘摸她的衣服,从肩摸到膝:“黑黢黢的,你单独跑这样远——路在上面。”

“这里没有路,这里平嘛!”

“好香,你的手和脸,你擦的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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