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蕴白天没能现场看见的场景, 入夜都网上补全了。
周乙乙是用大号发的。
分两条微博，前后发送时间相隔不过一分钟，章视频图片一应俱全。
图片是改造厂全景拍摄, 庞大的改造皿数量即便是被浓缩小小一张照片里, 视觉冲击依旧震撼。
视频更甚。
照片中闭目垂脸的吸血鬼称得上一句死气沉沉, 而视频中记录的，则是改造开启的全过程。
机器的轰隆声充斥全程, 随着鲜红血『液』从透明细管中流向改造皿，从孔眼入吸血鬼身体, 短暂的休眠被打断, 他被以最痛苦的方式强制唤醒。
表情从茫然, 震惊，再逐渐扭曲。
额头，肩膀, 腕, 青筋暴起，身体被各种管线牵引着，能够活动的狭小空间挣扎出几乎扭曲的形状。
改造皿阻隔了有撕心裂肺的哭喊, 整个改造厂都上演一场无声惨剧。
里和有人想象中的改造厂不一样。
它是人间炼狱。
裴蕴是客厅看的。
一遍没有过完就啪地放下机，冲向主卧一个飞扑陆阙怀里紧紧抱住他。
陆阙刚洗完澡，头发半干，身上带着温热的水汽，他伸回抱住他，『揉』『揉』他的脑袋：“怎么了？”
裴蕴呼吸急得缓不下来：“, 心跳好快！”
不止心跳快，他觉得浑身都冷得刺骨，浑身都疼, 只能努收紧臂，颤抖着声音：“小舅舅，你，你再抱紧一点！”
陆阙猜大概了。
一个打横将他抱起走向客厅，沙发坐下让他面对面坐自己怀里。
臂环过他的腰几乎按着他紧贴着自己，一不断抚着他的后颈和背脊，低声哄慰。
“没事，没事宝贝。”
“向你保证是最后一次，很快一切都会停止，他就再也不用忍受折磨了。”
“别怕，别害怕，有，会一直。”
好一会儿，裴蕴渐渐缓过来。
不再发抖，呼吸放缓，脱离般靠陆阙身上，心脏回暖，指尖冰凉，额头渗出一层薄汗。
他不知道是不是别的吸血鬼也会样，但是他真的控制不住。
一看那些画面，他就觉得仿佛自己也是他之中一员，被困暗无天日的改造厂，吸入肺的永远只有那狭小一方天地的空气，憋闷呼吸困难，连嘶吼痛呼都只有自己能听见。
第一次是样，第二次也是样。
毫无。
好有陆阙。
他想。
除了陆阙，再没有谁能有办他样情绪极端消沉不安的时候给他样安全感了。
“样做真的可以吗？”
他疲惫地半阖着眼睛，将自己的脸完全埋他颈窝，紧贴着感受他颈间的温度。
仿佛只有样，他才能清晰意识此时此刻尚人间。
“以异研院的速度，肯定会发现的第一时间把些照片和视频全部下架屏蔽的吧。”
“放心，他再快，也不可能快得过传播的速度。”
陆阙既然决定用个方，又怎么会考虑不点。
照片视频可以保存，周乙乙不是籍籍无名的普通人，大量他的粉丝可以第一时间看见微博内容，信息传播从来不止微博一条路，只要把东西散布出，就算下架也没用了。
陆阙说得没错。
周乙乙图微博一发，便网上引起轩然大波。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评论过万，直冲热搜。
无论是吸血鬼是人类，都被周乙乙详细描述出的场景彻底震惊，但凡良知尚存的正常人，都不可能坦然接受样惨无人道的改造场景。
些吸血鬼每个都有家人，他的亲朋好友看见他的至亲至爱异研院遭受样无想象的苦难，又怎么可能坐得住？
何况有罗山庞大的粉丝群体。
罗山觉醒了，意味着接下来等待他的就将是场达数年的浩劫，变故一夕发生，舞台上开朗耀眼的人即将变成图上那样不人不鬼的模样，接连的打击让粉丝几乎崩溃。
微博发出后半小时，有图全部被强制下架。
但为时已晚。
一夜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有信息一切能够传播的渠道疯狂传播，异研院门口转眼人山人海。
并且随着时间推移，人越来越多，怒声响彻科技园，异口同声要求停止血『液』改造，要求管理局和异研院给出一个合理说。
从来没有人告诉他血『液』改造残忍如斯。
伤人的吸血鬼姑且不论，除了他，多得是从未犯过错，仅仅是刚觉醒就被强制送入异研院的吸血鬼，既然无过无错，凭什么要以对待杀人犯的方式同等对待他？！
人数太多，众怒难平，直深夜人群也不见有消减的迹象，甚至因为异研院和管理局的闭门不理无作为，他已经开始动试图破门而入。
既然等待无用，那他就冲异研院要人。
最后管理局被『逼』的没办，大半夜临时从床上爬起来开会，网络和现实的双重压下，一致通过暂时中止血『液』改造。
“个“中止”就很微妙啊。”
张梁慎电话里不无讽刺道：“是又拖延上了？群人真是没救，凡是从来不想彻底解决，拖延症刻骨子了吧。”
“如果不是样，也没有么好的空子给钻。”陆阙道：“你应该庆幸。”
张梁慎笑了两声：“也是，你说得非常有道理。”
中止不是终止，管理局是有保留，企图先拖延过一阵，等众人逐渐适应接受了再想下一步该怎么做。
不过没系。
件事注定不是那么好过的，民愤会为陆阙他争取完全足够的时间，血『液』改造次停了，就别想再有重启的机会。
“不过你被停了职，不能再自如出异研院，会不会不方便？”张梁慎是有些担心个。
那日风波后，管理局经过调查，第一个找上的人就是陆阙。
陆阙自然是镇静掏出早已经准备好的说辞，堵得一帮试图审讯科学家的“草包”哑口无言，憋了火却无处发泄。
如今正风口浪尖，多少双眼睛盯着他，无论对陆阙放出什么惩罚都会被解读为心虚的恼羞成怒。
没办，最后只能以随意带外人出的理由给了个对陆阙来说不痛不痒的停职处分。
“不会，你就行。”
裴蕴没醒，陆阙怕接电话吵醒他，起身下床来阳台，看见一旁洒水壶，顺取了给裴大星浇水。
它已经花了。
绒绒团团好几簇，和好消息一样蓬松可爱的白『色』，让人一见便心生欢喜。
“装好了？”他问。
张梁慎：“当然，办事你放心，已经改造厂每个角落都安装了微型摄像头，有拍摄画面会实时传播机上，只要那人一有举动，保准第一时间逮！”
“应该不会么快。”
陆阙放下洒水壶，靠阳台：“现情况殊，一旦动就会将局势推向更紧张的局面，说不定就会『露』出蛛丝马迹，他没么笨。”
“知道。”
张梁慎道：“那就等着呗，反正血『液』改造已经停止了，咱现是一身轻松，先熬不住的肯定是他。”
房间里，裴蕴是被裴女士一通催命电话吵醒的。
下意识往旁边『摸』了一把，被窝是暖的，人已经不见了。
陆授怎么起么早？
他打了个哈欠，调转方向『摸』机。
艰难撑起眼皮看了眼备注，滑下接听后再次闭眼：“妈，么早打电话过来干嘛啊。”
裴女士：“就想来问问你两个放假好几天了没动静的小朋友底打算什么时候回家。”
小朋友？
两个？
是说他和他小舅舅？
裴蕴眯着眼睛也忍不住乐：“小舅舅明明是大朋友。”
“那是对你来说，儿你俩没区别。”
裴女士哼哼：“怎么着，打算一个暑假就窝你小舅舅那儿了？”
裴蕴翻了个身：“回啊，当然回，就两天了。”
其实裴思玥就算不打通电话，他也准备要回了。
血『液』改造已经成功停止，虽然细胞修复计划尚行，但一座大山已经移除，时间变得充裕，他可以暂时放松喘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