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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5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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咡际倏然迸出的字句,搅动心湖沉溺的默无悲喜。知恩凤眸盛了春水,如清波玉滟,随楼台殿宇如涛波般漫过,凝伫在天光云影处的一汪碧海。灵台倩影,耳畔余音:

小苏子,活下去,活下去——

宫训听罢半日,腿已站得酸疼。殿前姝颜玉色皆冻作冰雪,默然无语。只在姑姑离宫的一瞬,随东风化成春雨,柔声细语地聊开来。

知恩与身周姐妹寒暄着,铺床整榻,拾掇包裹。窗外清晖邀人时,她正将最后一支簪花捡入囊中。偏首外瞧去,苑间的迎春正开得火热,望之可爱,心也柔软。

挽裙出阁,廊中信步,累时便就着木椅歇脚,斜斜倚了立桩红木,柔荑闲闲握成拳,轻轻锤腿。松懈周身,缓眯凤眼,轻吁兰息时,不觉乡音柔吐:

“天光玉泄时,当配碗福州肉燕——”

入了宫,才知道宫中规矩之多,一个个记下来,反复练习,费心费神。教习姑姑走后便放松下来,仔细整理床铺。

月窃靠在窗边,桃花眼中暗含愁绪,都说这后宫是个吃人的地方,也不知宫里的娘娘们与新秀是否好相处。荣华富贵是次要的,保住自己的性命才是重中之重。

窗外鸟鸣声悦耳,花香幽幽,月窃到底还是十五岁的少女,耐不住贪玩的性子,方才的忧虑顿时被抛在脑后,提着裙摆溜了出去。

苑中风景秀丽,新颖别致,绕过长廊还有美人作伴。红木长椅上,斜斜倚了位俏佳人,佳人口中乡音在月窃耳中听来只觉亲切,缓踱步走到佳人身前,妙语如珠,“肉燕美味,不若再来碗热腾腾的鱼丸?”

行了个常礼,笑着道“我是储秀阁秀女江默,小字月窃,敢问姐姐芳名?”

这厢语珠泠泠落定,便闻莺声含乡意,随风送来,牵知恩挪了目光看去,见倩影玉容,披天光走近,秋水就随她漾起縠波千转。三言两语间,揉进鱼丸鲜美与肉燕滑嫩,取半壶乡思开胃,不由倍感亲切,视之展颜。

“我叫权知恩,福州府人士,家里人都唤我小苏子。也是这儿的秀女。”权知恩嫣唇弯如月,柔音里难掩欣喜。探掌轻拍了拍身侧的空儿,示意她过来坐坐。脑海里嚼着江默二字。越是琢磨,就越觉得熟悉。一时却也想不起在哪儿听过。

云雾消弭,暖阳软拂,心也明朗,笑也敞亮,漫生的热络如日影登移,和风莺语皆婉转可爱。知恩偏首瞧她,礼貌疏离的话闸终于将启。于是翕动了朱唇,好奇着问道,“肉燕鱼丸,闽南口音,你也是福建来的?哪府人呢?”

我并不想这样庸庸碌碌的过完我这一生。我觉得我还有很多的惊喜没有绽放。我兴许能够有幸有个自己的孩子,有幸能够和她一样生一个可可爱爱的孩子。我只可惜月亮并不会说话,放纵了这样一回,我又还能有几回。我的一辈子才刚刚开始,我想着,却又快结束了。婉坐君膝上,谁人不可怜。大家都是可怜人,只不过程有容贪图光鲜亮丽。她不想输而已。只是这样,仅此而已。

我该怎么办呢,我看着她。“您觉得这些事情是有容能选的吗。”这一瞬间的程有容脑子放空,她能够有这样一个终身伴侣。可程有容,只能看着水中月,镜中花。“是滚烫的人间,是剥皮淬骨,也是甘之如饴。”我不知道她究竟能不能能懂程有容,可程有容自己也没有把自己看的大彻大悟。

“诗里面美好的东西太多了……把自己活在诗里面,自己也乐呵。”我摇摇头。“我做不到。”

“庸庸碌碌,唯唯诺诺,爱不敢言,憾不能说。”最终还是放不下,最终还是牵肠挂肚。

“那妾就等着。您慢慢想,这世上这么多字儿,总有一个就正好是妾的了。”趁人不注意,她的手悄悄贴上小腹,新裁的宫裙是湘缎,触手顺滑,虚虚一探就知道那里是平的,与往常并无二致——如今她还没有一个孩子,是否要等到自己亦有喜那时,这个封号才真正是合情宜时。正如裴氏的慧字一样,怜止的心思拐了弯儿,“慧”,聪明灵巧,大约也不衬自己了?

并肩观雪,琼枝落玉,她想起后主的句子,凤阁龙楼连霄汉,玉树琼花作烟萝。下一句是‘几曾识干戈’,真是好一个颓情哀态,国也不国,但身侧的皇帝却已然有了心中要做的事儿,这飞雪玉花、连坎直下,大抵也无这许多哀哀切切的愁情闲缀。又听人说起西洋趣事,算是就此找到了怜止可以说道的事儿,如意馆去了几回,她握笔的手也可以描摹许多像样的水墨丹青了。

侧首看他,眸中早转过很多琉璃彩画一样的新鲜东西,于是也握紧了他的手,如数家珍地样样道来:“您不知道,妾开始学画的时候,一门心思琢磨他说话的语气,新奇的很。这音调是怎么扬怎么抑的,连画什么都给忘了……最后知道了,这都是光在变,不是看的画在变。”

岁末得清欢,将聊到晚时。

只听佳人声音娇软,娓娓道来,月窃遇了同乡心中欢畅,面上也是笑意浅浅,又见她示意自己过去坐,心中欢喜更甚,也不再拘束,裙裾飘逸莲步轻移,走到她身边坐下。

微光柔柔拂在身上,轻软的风送来了迎春的暖香,一旁坐着的佳人婉如清扬,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实在令人沉醉。

又听她此问,眉眼弯弯,朱唇微启,“姐姐是福州府人?好巧,我竟与姐姐来自一府,难怪觉得姐姐名字听起来熟悉,不知姐姐可是行人司司正的掌上明珠?”

万万般的福气皆送来,可我竟从未想过要如此的恩典。彼时我仗着绿枝的手臂,正起身子看四方天的层云叠嶂,直直压在红墙琉璃瓦上,不消散,也不崩解。

寒风冻骨,稍呼吸便有虚雾,我拥着毛毳,好歹抵挡了寒气在外,屋内也越例有新炭的恩泽。我虚抱着大腹,垂眼看上头绣缎的缠枝纹,愈看得久,就愈发明白,所受这般待遇的不是卑微贵人位份的我,而是藏在我肚皮下的天子血脉。

他合该,合该生来便有这一切。

我叫绿枝搬来茶炉躺椅,一壁侧眼去看滚烫的茶水释着渺渺雾气,一壁又正过头来盯着楼阁。绿枝给我奉一盏温宜的茶,我笑着接来,顷刻悄悄放在案边。打发时光的日子实在无聊,我信口遂来,问一句绿枝:

“你可知汉文之母薄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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