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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8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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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协理六宫以来,那祥嫔管事不多只占了个协理的名头,这各个宫里的开支流水账都尽数送到了锦绣轩里头来,日夜算账恐伤了眼睛所以每晚烛光明亮,更是导致这锦绣轩的宫人不时就要跑去内务府领蜡烛。

这在锦绣轩外头就听屋里头算盘打的啪啪响,这在外头洒扫的宫娥内监都怕惹着里头的主儿不敢大声说话,只聚集在一堆悄悄说这金主儿自打协理六宫以来没了往日里那股子寒梅般的傲气,看着像收了心变得端庄圆滑起来,就连做错事时往日免不了责骂一顿如今却是好声好气的商量起来。众人都说金嫔脾气好了许多,可只有近身伺候的花好才知道这金主儿如今是形如枯槁只剩了副空壳子,总是怕算错账到时候不好交代,让太后娘娘失望,惹了宫中二位高位不快,更是低了祥嫔一头,便总是要算上个三四次才肯罢休。

这时一宫娥匆匆走进来,守门的宫娥瞧人眼尖见是祺婕妤身边的忍冬姑娘便先一步通传了。我本还疑惑着我同祺婕妤不甚相熟她遣了宫娥过来是做甚?莫不是瞧我如今协理六宫想着巴结我?如此一想又沾沾自喜,理了理衣裳上因久坐叠的褶皱便宣了等她进来。

瞧她进来急急忙忙我便知道定是有什么事发生了,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若是要我裁决事情只怕我威望不够更是丢人现眼。听她说完却是一阵无名火气,华、宁二贵人协理六宫时不曾出什么大事,如今到了本嫔协理六宫时却出了这么大的事。赶忙遣了个内监去请太医到留仙宫,莫落下了病根子。

可本嫔也曾想过这新进宫的妹妹都不是什么好惹的主,却也只是想着在吃食用度上挑点刺之类的,全然没想过别的什么。如今这帮好妹妹胆子生了天咯,连推人下太液池这种事都做的出了,如今天气寒冷,落了水受寒怕是要好一番折腾。可这次敢把人从太液池推下去,下次怕不是把人从摘星楼推下去咯。想着最近辛辛苦苦的在锦绣轩里头打着算盘,外头的人不知道本嫔是什么性子还真以为这协理六宫的名头是随便给的?既然这些新妹妹没见识过我,那便要给她们一个下马威。

拐过一道门便进了留仙的地界,脸霎时黑了下来,等掀开了帘子只见了祺婕妤同太医在,又见有两个新面孔,想来主角便是她们两个了,花好是个眼尖的,在我耳旁将那两个面生的家世背景同初封位分简要的同我说了。听到那聂氏出身云南大理府,心里却也一阵复杂起来,一人孤身在外,见到老乡不由得多了几分偏袒。可在王府里头王妃也说过,有些女子为了博得荣华恩宠主君怜惜不惜伤害自己的身子,却也害怕起来,若是这聂氏是个这样的人那我岂不是误会了人家傅氏平添了厌恶?细细想来还是听她们三人如果说才是。又因祺婕妤位分在我之上,我虽协理六宫却也不能摆谱,便行了礼又邀她坐上首。

“本嫔自承蒙皇上太后厚爱以来,近日为了管理后宫开支却忘了同各位妹妹熟络。不知今日两位妹妹是做了什么事?怎地如此狼狈?还望各位妹妹都能说清楚,别姐妹之间互相留了嫌隙,本嫔也好裁决,不至于冤枉了二位妹妹。”

说完瞪着下首的两位新人,过了一会累了又换了一种温柔的眼神看着祺婕妤。

“前些日子听到姐姐怀孕的消息,不知姐姐近日睡得如何?御膳房做的吃食可合姐姐的胃口?本想着忙完这阵子去棠梨亲自道喜,可如今见面确是在这种场合。真是劳烦姐姐了,可姐姐要一五一十的将所见所闻之事说出,也才能好好解决这件事,不让上头的那些贵人们担心。”

阁里挂上了双成一月来绣的三幅绣样儿,软榻边正正挂好的绣图,便是捧着白藕青莲的金童玉女,早起醒来,一眼就看到那一对红扑扑的小脸儿,入目都是喜气洋洋。本不喜欢这些吉祥富贵、红红绿绿的颜色,但为着腹中的孩子,怜止还是勉强受着双成这一番好意,又吩咐她务必找一个桃釉的瓷瓶,添几枝新柳配在下面。

“主子找个潮州窑的白瓷瓶儿吧,您不是最喜欢文雅秀气的东西么?”双成似有不解,怜止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那杨柳净瓶倒是很雅,简直不食人间烟火,只是与金童玉女一搭,未免违和。她虚虚环着自己稍有显怀的小腹,在绣堆里直了直身子,忍着后腰的酸意跟人讲道理:“都是你的绣像儿干的好事。让你找,你便找,你若不嫌我使唤你这尊大佛,就把那盆冷泉石菖蒲一起搬来。”双成嘻嘻笑了两声,说着赔罪,打帘出去了。

原要寻这菖蒲,是为了去甘泉一趟。草长莺飞,杂花生树,已然是春天。再次身临中正殿前,里面却没有了怜止挂念的人,她驻足半刻,空怅望,越过重重飞檐,被日影与高墙挡住,看不到那一间北书房,只有张顺得了信,仍然从偏屋出来,仍然是熟悉的躬身问安,这样子她从女官时见,见到如今,丝毫未变。怜止心下有了酝酿着要说出口的话,便也将目光收回,一贯温和地笑。

“张内侍不必多礼了。御驾在外,整振士气,您打理甘泉里里外外洒扫整饬之事,也是辛苦。咱们一切所做,皆为待皇上平安归来,那时陛下若见案前冷泉蒲石盆郁郁常青,丛生繁茂,不曾凋萎,定然心有快慰;况且菖蒲素雅天然,最宜文房,您为内侍,则有日常打点一丝不苟之劳,亦与有荣焉。”双成应声上前,把那盆凝露的石菖蒲交与他。

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怜止想起看过的为数不多的几篇传奇,那里面写某朝将军出征,思慕他的姑娘在阁楼里燃一盏长明灯,日日护灯点灯,直至凯旋归来。她如今却没有灯可点,这样的痴也不能让人瞧见,不如借张顺的手递一盆菖蒲,从此安在中正殿里,又可连月不枯,也不似花那样常开常谢,它是始终如一,不可替换。

梦里混沌不清,像无知无觉的局外人一般漫无目的地走动,从无名亭一直走到典籍阁,熹微投下的晨光里只有纪女官欲言又止的神色是分明的。她朝自己伸出手,说了一句什么。是什么呢——怜止凑近了听,还没等人说得更清楚些,梦已经醒了,一动身才发现手搭在小腹上,除了略微酸胀些,并没有什么动静。

大抵是因着这个稀里糊涂的梦,空落落的憾意和失落一直缠着自个儿,双成绾发的时候,竟然对着螺髻高挽、珠枝罗碧的镜中人出了神,浑然不知她在后头又絮叨了什么,孕中不能用铅粉添妆,寻常的茉莉粉又太白,索性只点了玉脂遮一遮眼下的微青。只是临到最后听见一句话,“桃源轩的权贵人”,才不经意地皱了下眉,同时镜中人也跟着皱眉,铜镜黄晕的柔光里,一点点的动作都模糊暧昧着,但总归还是瞧见了眉心的曲折,顿时想到朱颜辞镜花辞树之类的话,便不愿再待在这儿,叫双成扶着起来了。

“她倒是早。已经在外头等着了么?”双成答了声是,遂请人进来说话,又撤了方才收拾的那些眉黛妆奁,小媵换上备客的茶,自个儿则唤了一盏牛乳,好整以暇地迎着权氏来。

“快要入春了。”

以欢的肚子鼓的越来越大,她掐指一算,竟也近了八月。稚染总把以欢当作小孩,尽管如今的以欢已快要是两个孩子的娘。许是打小的情分使然,稚染待以欢是真心真意的好,以欢待稚染也是半分不差的真。她们不是主仆,情如姊妹。

稚染悄无声息地走到了以欢身旁,为她合上了窗,又替她披上了狐毛大氅。以欢笑着回首,自个儿紧了紧大氅的系绳,打理妥当,方才看着稚染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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