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弥？
姜嘉弥大脑短路了一瞬, 心里蓦地涌现出某奇异微妙的感觉。但还没来得及细想，注意力又偏移到那一“叔叔”上。
她茫然地睁大眼，直到某个记忆片段在脑海里闪回。
——当初她坐上的车之前, 为了表示礼貌, 好像特意说了“谢谢叔叔”？
她讪讪, “我那个时候又不知道你的年龄, 周临跟我年, 我就以为你至少三四十了, 叫叔叔正合适, 后来听你说话觉得音很年轻，就没叫过了呀。”
“三四十？”周叙深挑眉, “那我正好在你形容的这个年龄范围。”
“你理解错了, 我说的三四十指三十多岁快四十的人，不指正好三十岁。”
“那我很幸运。要过年再遇到你, 我大概就没机会了, 对吧。”笑笑，眼尾微微压下，微笑时很『迷』人的弧度。
灯光正好, 们又离得很近, 这冲击力简直难以躲避, 她胸腔里那只逃窜的兔子最后一头撞得栽倒。
姜嘉弥一时昏头, 无意识地顺着的话回答：“应该……吧。”
等等，她说了什？
然而周叙深已经若有思地点了点头, 脸上的笑容倒没怎变, “看来上次在许院长那儿，你说的话在骗我了？”
——‘学长还很年轻’？
姜嘉弥『摸』不清的脾气，不知道不真的很介意年龄的问题, 于努力补救，“怎会呢，你看上去不像三十岁。”
“那像多少？”
“二十八？二十九？”
“……”
周叙深直起身，绪不明地低笑一，“二十九和三十，差的真的很多。”
她有点窘迫，假装没听懂说的反话，硬着头皮道：“我也觉得，毕竟十位数不，听上去就感觉不一样。”
“你这句话，如果我二十九而不三十岁，大概听了会很高兴。”
姜嘉弥语塞，不知道自己为什明明在夸人，兜兜转转又把话变成了损人的。
“反正就夸你看上去很年轻的意思。”她继续为自己辩解。
闻言，无笑了笑。
“可惜没有早一年遇到你。”
“为什这说？”她悄悄抬起眼。
周叙深垂眸看着她，“不然你就可以验证一下二十九和三十的区别。”
“什区别？”
话音刚落，姜嘉弥充血发热的耳朵又捏了一下，这回比起刚才那下重了一些，却让她半边身子都发软，张了张嘴，音卡在喉间。
“下次你就知道了。”似笑非笑。
下次？什下次，下次面吗？
姜嘉弥茫然地站在原地，没听懂这句话的意思。周叙深显然也不准备再对她解释什，她发愣，就牵着她的手腕到玄关处，把鞋拿出来放在她脚边。
她回过神，忙小道谢。
“还难受吗？”问。
姜嘉弥抬眸触及的视线，顿时烫了似地眨了下眼睛，“不难受。”
“那就好。”周叙深推开门，口吻从容得像在谈论天气，“我希望能多考虑你的感受和身体状况，慢慢磨合。”
“……好的。”她学着平静坦然的样子点点头，努力忽略耳朵升高的温度。
人直接从vip电梯下到停车场。
“今天交流会途休息的时候，问我问题的那个你学？”周叙深忽然问，嗓音在空旷的空间内显得格外好听。
姜嘉弥“嗯”了一，“也好朋友。”
“参赛的方案你们一起做的？”
“你怎知道？”她好奇。
“她给我看了策划书的电子档目录，封面上有你的名字。”周叙深停顿片刻，极其自然地过渡到自己的目的，“如果你们需要，我或许可以提供一点帮助。”
姜嘉弥讶然，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让你来指导大材小用，而且你这忙，麻烦你啦。”
方案的水平如她还挺清楚的，虽然上次大赛拿了奖，组的另一个小伙伴也因此拿到了心仪企业的实习邀请，但放在周叙深面前肯定不够看。
“我没有你想的那忙，这点时间还有的。”笑笑，“况且不麻烦，相反，如果帮你的话，我很乐意。”
姜嘉弥又想到了下午发言时的模样，还有给汪慕的那几句回复，仰慕的时又抑制不住地对这个提议心动。
这机会不谁都能有的，也不随时都会递到手边。
然而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又听周叙深好整以暇道：“小弥，我还以为以我们现在的关系，在这小事上不需要这客气了。”
她一怔，下意识否认，“我不客气——”
“那欢迎你随时来问我，除了开会和一些必要的场合，我都可以抽空回复。”顺势接过话头，就这把事给敲定了。
姜嘉弥『摸』了『摸』耳朵，笑得有点腼腆，“那……谢谢你啦。”
这会儿她觉得不好意思不因为想到要拿着问题去请教，而因为的称呼。
身边几乎没有人会这叫她，通常都叫姜姜或者嘉弥，前几次周叙深也这称呼她的，以她意外之余也有点不习惯。
再加上“小”这个字自带宠爱与亲.昵的意味……
她有点害羞。
“不用客气。”周叙深替她拉开车门。
姜嘉弥坐进副驾，低头系好了安带。
绕到车的另一侧坐进来，一边发动车子，一边问她：“要听点什吗？”
“我想听安静一点的歌，有吗？”她转过头，光源在她身后，映照出长发蓬松柔软的线条，边缘隐隐镀上停车场里昏暗的冷光。
即便在这样的光线下，她看上去依旧温暖甜美。
周叙深静静端详她片刻，微微勾唇，“当然有。”
几秒钟后，简洁柔和的钢琴曲在车内响起，只听前奏姜嘉弥就很喜欢。
“符合要求吗？”问。
她点头，“嗯，这首曲子叫什名字？”
不仅很契合现在安静的氛围，还让她体会到一点孤独的意味。
“《gymnopédie no.1》，”说，“喜欢的话，我可以把名字写给你。”
这夜『色』下，磁『性』轻缓的嗓音和法语绝配，每一个音节都像在振动大提琴的弦，无形的涟漪『荡』漾到她心上。
姜嘉弥心跳不争气地快了一点，答了一“好”。
她平时听流行乐比较多，虽然也梁荷拉着去听过不少音乐剧演奏会陶冶『操』，但还一次因为一段简单的旋律、一句简单的话就这魅力打动。
这音乐很契合身上的那沉淀感。
她靠着椅背望着窗外，不知不觉放松下来。
疲倦渐渐上涌，拖着她沉入浅眠之，然后又慢慢睡得沉了。
直到周叙深叫醒她，她才意识到自己睡了一路，身上还搭着一件对她来说格外宽大的西装外套。
熟悉的香根草木质调味道萦绕在鼻尖，闻到的那一刻，惬意的程度不亚于晨起赖床时拥着子在床上滚了一圈。
“抱歉，我都不知道什时候睡着的……”姜嘉弥睡蒙了，睁眼的时候眼神还有点没聚焦，开口时隐约像在撒娇，“谢谢你的衣服哦。”
她把西装递回去，另一只手无意识地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脸，翘起的鬓发显出几分傻气。
“没关系。”周叙深目光落在她鬓角上，片刻后抬手伸过去，“你刚睡醒，现在就下车容易着凉，要不要再坐一会儿？”
说着，轻轻把她的鬓发别到耳后，白净小巧的耳朵随之『露』了出来。
或许因为刚睡醒反应迟钝，这次她没有躲。
唇角难以察觉地勾了勾，手指在她的耳朵旁边停顿半秒，最后不动『色』地收了回来。
“已经很晚啦，我还早点进去比较好，免得我爸担心我。”姜嘉弥眨了眨眼，没忍住问，“你又换回之前用的那款了吗？”
周叙深目光掠过手里的外套，眉梢微挑，故意问她：“什换了？”
“香水。”
“你怎知道我换过？”
“刚才睡——”她瞌睡一下醒了，窘迫地硬生生改口，“下午在礼堂门口碰的时候，我闻出来了。”
闭口不言，先微微别开脸低笑一，然后再一本正经地夸奖她，“鼻子很灵。”
车内暖光柔和微暗，姜嘉弥抿唇看着笑意柔和了轮廓的侧脸，心跳又漏了半拍，“为什换回来呀？”
周叙深不紧不慢地把脸转回来，抬眸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你说呢？”
她说不清此刻的眼神到底怎样的，只知道自己某个瞬间连呼吸的力气都软了下去。
这特意“为了你”，事后又不刻意提起的举动就像会让人不经意踩空的甜美陷阱。
姜嘉弥干巴巴地吞咽了一下，蓦地低头去戳安带扣，“那我就先回去了，你开车注意安。”
没了安带的束缚，她立刻转身去开车门，结果却根本打不开。
姜嘉弥掩饰似地轻咳一，抿着唇看向身后。
周叙深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她回头，才不紧不慢地开了控锁，“到家记得告诉我。晚安。”
“晚安。”
柔软清亮的嗓音飘散在车内，副驾上的人朝小幅度地摆了摆手才下车，眨眼便融入了夜『色』里，向不属于的灯火。
隔着车窗玻璃，周叙深静静注视着。
纤细的身影彻底隐匿于夜『色』时，脑海里浮现出了另一幅一年前的画面。
彼时和生意伙伴从cbd的一栋写字楼里出来，正要上车时，抬眸瞥了街对面小广场上的景象。
一群青春洋溢的学生正在帮某个企业做线下活动，满身的书卷气和大多穿着黑白灰三『色』的白领格格不入。
许多高校都会以这方式争取企业赞助，这不少，但只注意到了一个人。
个月前曾在淮大有过一面之缘的小姑娘也在人群之，只不过这次不穿着笨拙闷热的玩偶服，而一件米白『色』的『毛』衣。
她长发扎成马尾辫绑着蝴蝶结，笑得琥珀『色』的眼眸里都朝气，像一杯掺了蜂蜜的牛『奶』。
路过的人大多冷漠，但好像都架不住她的甜美与热，总会好心驻足听她说完。
而她忙忙碌碌，仿佛不知疲倦。
身边的人停下打量，自顾自地为解释起来，“那些都淮大的学生，来帮启安做周年庆预热。这初出社会的年轻人就好，做事有活力有干劲要价还不高，没人不喜欢……周总，您要过去看看吗？”
脸上没什表，摇了摇头坐进车里。
明明家里的掌上明珠，赞助这小数目凭借家里的人脉随随便便就能和这些企业牵线搭桥，却偏偏要来这里卖力吃苦，还一副不亦乐乎的模样。
还有上次在淮大，夏天穿玩偶服这苦差事没几个人愿意做，她却没有怨言。
周叙深收回思绪，目光及不湛湛秋光，车窗外只有沉沉夜『色』。
四季对而言没有大区别，但从一次到她起，对季节的印象忽然变得具体而明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