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光帝似乎又想起了先皇还在的时候。
皇后做的事情连身为太子的自己都没有瞒过，更不要说父皇了。
正光帝记得，在小皇子夭折第二天，他去上朝，那时已经是太子主持朝政了。
先帝的身体不足以支持他去上早朝，他一直在卧床休息。
太子上完早朝，然后去清乾宫看望先帝。
因为先帝生病，当时清乾宫的寝殿总是弥漫着淡淡的药味。
先帝躺在明黄色的幔帐后面，听到太子的请安声。
先帝咳嗽两声，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朕这一生不愧对百姓，不愧对先祖，却唯独愧对祁儿。”
太子闻言，面不改色，恭敬地说道：“父皇并没有愧对儿臣，相反，父皇对儿臣的教诲，儿臣一直铭记于心。”
先帝轻笑两声，“祁儿还是这么无趣，朕怎么样，朕自己清楚，祁儿幼时，过得苦了些，朕是知道的，虽然这算是对祁儿的磨练，可终究是朕对祁儿的疏忽，后来，祁儿渐渐地长大，变得越来越优秀，朕欣慰自己后继有人，可对祁儿并没有多少关爱，因为你是储君，也因为朕年纪渐长，更加疼爱幼子，老四没有你优秀，却也是难得的助力，朕本以为他可以辅助你，可因为朕的疼爱，让你母妃误以为朕打算立他为太子，害得你们母子离心，兄弟离德，即便朕以后疏远了老四，也于事无补，祁儿没有感受到过父爱和母爱，朕愧疚，你的太子妃是朕精心挑选的，本以为她素来贤良淑德，可以给祁儿温暖，任中英英勇有谋，可以成为祁儿的一大助力，可终究还是朕看错了人，祁儿的第一个孩子竟然被那个女人害死，想来任中英也出力了，朕看走眼了，害得祁儿家宅不宁，是朕之过。”
先帝一下子说这么多话，有些费力，几乎没说几句就咳嗽两声，现在咳嗽得更严重了。
太子不禁担忧道：“父皇，您不要说了，儿臣明白。”
可惜，先帝并不听，等平复下来，先帝继续说道：“祁儿，朕说这么多，不是想让你原谅父皇，朕只是想告诉你，皇帝也是人，也有感情，若你以后遇到一个能让你放弃一些规矩的人，不要觉得不对，你总要为自己活一次。”
“至于，太子妃和任中英，朕就不多说了，祁儿已经是个优秀的储君了，朕相信你知道什么时候才是处置他们的最佳时机。”
说到最后，先帝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仿佛睡着了。
太子见此，说道：“父皇累了，儿臣不敢打扰父皇休息，儿臣先告退了。”
太子躬身退下，走到一半，太子忽然顿住，轻声说道：“父皇，儿臣并不恨父皇，谈不上原谅不原谅。”
随后，太子也不管先帝相不相信，就离开了。
过了许久，清乾宫的寝殿，传出一阵阵笑声。
笑得艰难，却开怀。
正光帝并没有骗先帝，他确实从来没有恨过他。
他是皇帝，不在意一个低位嫔妃的儿子，很正常。
之后若是没有先帝的有意栽培，他不可能继承皇位。
一个不得宠的皇子，没有强大的母族，又没有出宫开府，想夺得皇位，这根本不可能。
所以，在正光帝心里，先帝对他一直都是伯乐的存在。
他感激先帝，尊敬先帝，并不恨他，却也不爱他，不当他是父亲。
正光帝神情恍惚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每一步都是按照他计划的那般走。
父皇，时机到了。
这些年，正光帝一直冷眼旁观皇后的行为，他一直不在意子嗣，也是因为皇后。
不除掉皇后，他于心不安，那个夭折的孩子一直在提醒自己给他报仇。
怡妃能生下二公主，还是太后把她接进慈宁宫，时刻盯着，才平安待到生产。
因为是女儿，才逃过了被皇后残害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