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你呼唤, 我必应。
叶枝听到这句，眼睫轻轻颤了下。
这是很深重的诺言，然而凤凰在未说出口时, 就每次都做到了。
叶枝弯起眼睛，很庆幸可以遇到凤凰，他不仅救过自己的命，也为自己带来快乐和安全感，是很好的朋友。
“你什么时候变成人的？”叶枝刚刚在水里呛水差点呼吸消失，现在只觉得喉咙口疼的痒, 说话时都又干又涩。
凤凰揽着叶枝的腰往岸边游, 对方现在状况不好, 需要即使得到治疗, “就在刚才，你溺水的时候。”
叶枝抿了抿唇, 他现在还大脑胀昏, 听到凤凰这句话周身氛低落下来，“对不起, 我之前答应过你你变人的时候要陪着你的。”
凤凰哼唧应了声, “你还知道。”他转过头看了叶枝眼，本来想继续得理不饶地说下去，然而看到对方现在脆弱的模样, 还是把后面埋怨的话都收了去, 只是垮起张脸，想到叶枝答应陪着他, 最后却跑到别的动物这里来还差点被淹死这件事就气得慌。
叶枝咳了声，这件事是他的错，人鱼的检测结果已经出来, 他便先入为主地认为对方会在凤凰之前变人，先看过人鱼的化过程，有了经验再去陪凤凰更保险，却没想到凤凰进化的时机也在今天晚上。
想到傍晚时他离开凤栖梧时，凤凰还在挽留他，而自己却一离开，所有分歧都推到沟通不便上，不愿意去仔细思考凤凰到底为什么要留下他。
唉，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个行为真是令人生。
叶枝偷眼瞧了下凤凰的表情，诚恳道歉：“对不起，这次是我的错，以后都不会失约了。”
凤凰淡淡瞥了叶枝眼，没有答，哼了声。
叶枝虚地垂下眼，又想到什么，抬起头问：“你变人的时候定很痛吧。”
叶枝想起自己在水下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感觉到有人把他抱进怀里，给他渡气，他也是因此才能强撑下来，那时候真是他最后的生存极限了。
而那时候凤凰正在忍受化成兽人时精神的剧痛。人鱼小蓝在进化时直接痛到失去意识，自己拉下水中，那凤凰当时又承受的是怎么的折磨，他又是如何在那样的情况下还保持理智来救自己的呢？
叶枝越想越觉得里憋胀酸涩，他握紧拳，想以后一定会对凤凰更加的好。
月『色』下，叶枝转过头去看凤凰的侧脸，水珠从他身上淌下去，衬出他坚毅的轮廓。
“没什么。”凤凰轻声回道，察觉到叶枝直看着自己，不自在地转开头。
看叶枝半天没有说话，怕他多想，又补充了几句，“我都已经习惯了，之前精神暴动的时候比这痛苦多了。”
身边的人身更僵了。
凤凰意识到自己打的补丁打错位置了，顿时闭嘴了。
“我醒的时候还看见你身上有凤凰火。”叶枝没放过凤凰，就是要把对方为他承受的每一份痛苦都知道，都记在心里，而不是让凤凰付出那么多后，还被轻飘飘用话语揭过。
“哦，那是我的火，自然不会烧到我自己。”凤凰继续带着叶枝往岸边游，没有头看他，因为自身是只鸟，水『性』不会太好，刚好能带着人浮起来的程度，所以游去的速度很慢。
叶枝轻轻“哦”了声，没接凤凰的话茬，而是转变话题道：“凤凰浴火重生的传言是真的吗？”
凤凰往前游动的动作顿了下，“你怎么知道……”他清楚瞒不住叶枝，便干脆道：“这都是我应该承受的，浴火重生，浴火重生，我既然想要重新变回这个身，那那点痛苦都承受不起算什么呢？”
叶枝哽咽了下，或许是刚刚生死之间走了遭，或许是凤凰的话太让人心疼，又或许只是夜『色』凉如水映衬人情，他觉得自己变得容易伤感起来，喉头发堵，仿佛下秒就能委屈地哭出来，
“可是你很痛啊，还在这个时候来救我。”叶枝以很快的速度说出这句话，他怕再慢些，喉头的痉挛就要影响到声音，让凤凰听出他的异常。
“你怎么事，婆婆妈妈的。”凤凰回头笑着捏了下叶枝的脸，湖水很冰，叶枝在里面泡久了皮肤也是冰凉凉的，凤凰却觉得触到的地方像擦起束小火苗，他匆忙收回了手。
叶枝是第次被人这么亲密的捏脸，以前凑近他的都是动物，以至于第一时间呆呆的怔在原地，眼睛瞪得大大的，不知所措，没有反应。
凤凰借着月光看清叶枝呆愣的神情，那两只无辜的黑眼睛让他想到了之前单纯的那头狍子，不禁失笑道：“傻狍子。”
被人轻轻吓，就能呆愣当场，不知道跑不知道躲，睁着两只大眼睛看着你懵住愣神。
让人更想逗逗了。
凤凰在叶枝眼前打了个响指，“嘿，神了，我们到岸边了。”
叶枝受到惊吓的“嗯？”了声，然后才反应过来，不禁为刚才自己的举止尴尬到想钻进水里再昏『迷』一次。
岸上众人早已经围拢过来，表情惊喜中掺杂着严肃，看样子都很关心水中两人的情况，然而竟然没有人敢先出声。
叶枝不由奇怪，整个人群是被下了禁言术了吗？
直到凤凰开口，“来个人，把叶枝接上去。”
小林立刻从人群中钻出来，连连应声：“我来我来。”
他站在岸边，和水里的凤凰配合，个拉个递，叶枝被从水中转移到了担架上。
凤凰手撑岸边土地，自己个人跳了上来，小林默默收回想要拉把的手。
两个医护人员担架抬起，叶枝被往医疗车上送，凤凰甩了甩身上的水，还是鸟类甩干羽『毛』时习惯的动作，水珠瞬间溅了离他最近的小林身。
叶枝见了，弯起眼睛笑起来，还好他提前被抬远了，不然又要像上次一样遭殃了，撑起翅膀给他遮雨，最后甩出的雨珠溅他身，没个遮雨的意义。
凤凰甩干净身上的水，就大步跟上了抬着叶枝的担架。
两个医护人员把叶枝送医疗车后厢，礼貌伸出手也想跟着去的凤凰拦下，“请不要打扰我们的工作，谢谢配合。”
凤凰挑了下眉，“我是他家属，我要跟车。”说完就拨开了医护人员挡着的手，矮身跳进了车厢，在狭窄的车内空间看了看，找到个挨着叶枝的角落委委屈屈地蹲了下来，然后对还在外面的医护人员说：“快上车啊，我不打扰你们工作。”
说罢还又往角落里缩了缩，显得自己高大的身体点都不占地方。
全程目睹这幕的叶枝：“……”他失笑，凤凰变了人怎么也这么可爱啊，都忍不住想『摸』『摸』他头顶被水浸起的呆『毛』了。
医护人员收好尾，很快上了车，后车盖被放下，医疗车启动，载送着叶枝迅速赶往医院。
长时间的溺水，过程中水中杂质和泥沙都会被吸入气管和肺中，即使在呼吸复苏后，也要密切观察，在发生急『性』肺水肿、肺炎等并发症时及时救助。
医护人员给叶枝额头放了袋冰袋，又围在他旁边不知做些什么，人影晃动间，叶枝觉得自己越来越困，他最后看了眼守在旁边的凤凰，后者对他笑了下，叶枝弯起眼，感到安，慢慢合上眼皮，沉沉地进入深度睡眠。
等他在醒过来时，已经是三日后了。
早间的阳光并不强烈，透过拉开的百叶窗被切割成格格亮块，轻柔落在叶枝眼皮上，风吹过，轻竹片制成的百叶窗晃动，带着阳光也晃，叶枝终于被晃醒。
叶枝慢慢睁开眼睛，他刚睡醒的时候大脑总是待机状态，需要点时间才能慢慢开机，接上睡之前的信息。
他望着洁白的天花板发呆，记忆慢慢回笼，然后反应过来自己现在不在宿舍，而是在医院里。
医院……叶枝伸出手按住有些头痛的脑袋，想起之前凤凰最后把他送来了医院，现在他在医院里，那凤凰呢。
叶枝眨了眨眼睛，躺在床上慢慢平复了下头痛，然后转头看向屋内。
这里是一间整洁的单人病房，看起来很高级，除了他自己躺着的这张病床，不远处还放着张小沙和个小茶几，上面摆着盘果盘。花篮被放在地上。
没看到其他人在，叶枝垂下眼睫，掩下里出现的空落落的失落，然后审视自己的情况。手背上吊着针，抬头，『液』体才输了半，试探着动动身，身体酸软用不上。
他重新跌床里，突然听到传来门把转动的声音，立刻转头去看，眼神期待地看着门打开，然后走来……
小林咋咋呼呼地喊道：“看见我惊不惊喜，期不期待？！”
叶枝：“哦，惊喜，期待。”
小林：“？？？”这是惊喜和期待该有的表现吗？他怎么甚至觉得自己受到了冷漠的嫌弃。
小林抓了抓头发，关上门走了来，坐到旁边的小沙上，把手里拎着的袋子放下来，“欸，医生就说你差不多今早醒，我守了早上，没醒，我这刚刚去楼下餐厅打个饭的功夫，你这就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