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青溪按住明锦的手，疯狂的抖了起来。
眼前这个满心都是怨恨，都是报复，都是怒火的少年，不久前，还是一个意气风华，天真无邪的少年郎啊。
宁青溪一脸迷惘，怎么办啊？
她真的，完全不知道该要怎么办了，她既不能说服明锦不要恨，也不能说服自己，她，或者明锦，他们都可以恨的。
宁青溪紧绷着脸，喉咙梗了梗，眼眶发红，努力一阵，却说不出一个字。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想起来给明锦扎了几针，暂时稳住他的病情，明锦的神情也逐渐平静了下来，但这种平静，不是他平日的那种，而是一种，死寂。
那双总是明亮，仿佛有光的眼睛里，现在就像是一段干了的树，枯了的潭，再也掀不起一点波澜。
宁青溪想说什么，但她最终什么都没说。
说了也没有用。
正在这时，旁边那人单膝跪地，声音微微沙哑，诚挚地道：“你可以恨，也可以报复，如果这是你想做的，我可以帮你。”
宁青溪猛地转向这人，昏暗灯火下，这人单膝跪地，半张脸虽然都隐在了暗处，只看得见一个坚毅的轮廓，和仿佛镀了一层淡淡白光的下颌。
宁青溪眼里泛着血丝，微微扬头，闷声嘲讽道：“帮我？你能怎么帮我？帮我把他们全都杀了？”
那人坚硬的喉结滚了一下，脱口道：“可以，只要我想做的事，就没有做不成的。”
听他这么说，那一瞬间，宁青溪仿佛从这个人身上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那时，她也天真的以为，这世上没有自己做不成的事情，然而，此情此景，她才觉得曾经的自己多滑稽可笑。
宁青溪突兀的笑了一下，道：“不用了，你走吧，如果真的有机会，就离开这里，不要留下来，也不要再说什么没有做不成的事这种话，你也看到了，很多事，说不清楚，说了也不会有人听，不会有人信的。”
那人却道：“我信。”
宁青溪瞳孔骤缩，呼吸凝滞了一瞬，愕然道：“什么？”
那人昂首，一字一字道：“你做得到。”
宁青溪茫然道：“做得到？什么？”
她像是想起来一点什么，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想起来，有点迷惘的盯着眼前这个人，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好像被她遗忘了。
但她就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那人却微笑道：“你说，你可以救他们，你说，如果这个时候你不站出来，就不会再有人站出
来了，你说，你选择留下，是因为你觉得这是对的选择，我一直都相信的。”
宁青溪的一颗心和身体，都跟着抖了起来，脸上不知什么时候流下两行泪水，她狼狈的坐在地上，头一次，这么痛恨自己说过这种话。
她嘴唇微颤，声音冷得有点僵硬，道：“忘掉吧。”
那人倔强的不答。
她抹了一把泪水，像是赌气，又像是发泄，冲着那人大吼道：“那种鬼话，没人信的，统统都忘掉吧，别信了。真的，信我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的，你看，他们都死了……真的，别信了。”
那人却固执地道：“怎么会？我不还活着吗？”